第三章 快•慢
不能回頭。
我一下子跨過九級梯階，瞬間重回這層被佔據。“來吧！我就在這裡，要抓便抓我吧。“不知他們是否聽懂，不過已經向着我過來了。
我暫且確認了自身安全，他們走路一瘸一跛，跟嬰兒在地上爬行沒兩樣，作為正常人的我才不怕哩！
深呼吸一大口氣，擺出一個助跑的起步姿勢，注視着前方，尋找那個校工的所在，是人群中唯一的深藍色上衣，要找不難。
在那裡！我看到他就在人群的中段，但察覺到有點不妥，人群好像比剛才擠擁了不少，密麻麻的塞在通道，要穿過去一來一回，絕不容易啊！
捏上手心一把汗，外面電光乍現，頓時眼前一點蒼爍，我心裡激起奮勇之意，不管三七二十人衝去。
那炫目光芒使我無法認清方向，但短暫的失明令我忘記了恐懼，一直往前，雙眸內惟有靠近的黑影，他們的動作很慢，就如電影裡的灰諧慢動作，只要輕輕側身就能貼着而過，下一個又出現在瞳孔的白茫茫之中，本能比腦袋更快作出判斷，輕易地繞了過去。在這一刻，體內好像有與生俱來的知覺，仿佛是第六感，卻更強烈，明明看不見前方，但竟會感覺到。
閃電的光芒褪去，我才發現身邊四周都是那些‘人‘，被包圍了，應該說是自投羅網了。距離目標還有一小段距離，而眼前卻是密集如細沙的人群，過不了去，我該怎麼辦？
這時，我的眼角注意到，那課室的窗戶並沒有如常關上，而是打開了敞大的空間，是好機會！二話不說就用力跳起，跨過離地一米高的窗戶，入到課室內。
我呼了好大的一口氣，幸好課室的門關上了，他們剛好進不了來，總算可以調好狀態。忽然，外面傳來了一聲叫喊，是菁雪姐！弊了，我怎能還在這裡浪費時間？我不能！
我抄起一張學生，在課室門外，那深藍色剛好經過了，我靠在窗邊，把其他鎖上了的都解開，盯緊那校工，椅子猛然扔出。
對不起了，這回一定要成功，因為我為一個同學作出了承諾。
椅子往外飛出，真撞在那校工身上，使他倒在地上。就是現在！我再跨窗到走廊上，首先把椅子拿起，再來一下橫掃，把人群都推開一段距離，伸手就摸校工的袋子。那鑰匙圈究竟在哪？
在這裡！
我立刻將這圈鑰匙塞進褲袋，要回去了。視線掃過這人群，我舉起了椅子，椅腳往外，急步衝刺，猛地撞進那密不透風的人群中。
不行……太多了，完全推不散啊！連背後的都開始逼近了。怎麼辦？根本衝不到出去，沒空隙啊！
咦？沒空隙，自己制造一個吧。憑着多年的電玩經驗，當甚麼都沒的有時，就要無中生有。
“喝！“我喊了一聲，立刻將椅子挪開，整個人亦靠往走廊的石廊，頓時，失去了支撐點的人群隨即倒下，跟廁所的那幕一模一樣，而且有骨牌效應附贈，一直線的人群都倒下來了。
好機會！
“對不起了。“我默默地說了聲，有點像那些在犯錯前懺悔的白痴，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旋即拋開椅子，身體點地彈起，躍到倒下的直線，踏在他們的背上。
跑！我用盡全身的力量，雙腿兩手急速擺動，向前，我要向前！真奇怪，為甚麼我能這麼淡定……
還差一點點，這時腳下忽然晃動了，糟糕！他們要起來了。就連前方的路都要封上。
可惡！雖然我還及不上常在踢足球的健兒們，但也不是吃素的書呆子，看我的--跳起來吧。
就像上體育課一般，右腳向前方縱，越過他們正要抬起的頭顱，還差一點點，幾乎連一米也沒有，卻快要迎上站得筆直的“人“。我有念頭湧上心頭，不成功，便成“人“。
我可不想這樣啊！
雙腳搖擺，作出了空中跨步，同時放在身前的右腿用力往前踢去，把他踢倒在地上。
“呼，呼。“我成功了，但還沒完的，沒時間回氣了。
我揀起平日走廊上閒置着的椅子，急步向後樓梯跑去，那裡已有一片人群走上了半段，一定要快！
腳下雙腳不停磨擦地板，褲管像起了風般發出“薘薘“之聲，我要再跑得快一點！
“啊！“我高呼一聲，希望他們能把注意力放過來……可惜卻是沒作用，他們仍舊在往上。
我會阻止到的，絕對！
右腳一踏煞停，椅子順勢一擲，像大石般轟向人群，將中段的人群都壓在地上。
再度拾起椅子，這次不再擲出，而是握在手中，當作木棒一樣揮動，雖然比木棒重了不止一倍，沒有甚麼大不了的，我硬是將他們逐個擊倒掃開，花了少許時間才開通了一條路出來。我也沒氣拿椅子了，隨手一扔就向上吧。
“我來了。“我把鑰匙交給了菁雪姐，這才按膝喘息起來，別看我剛才精神抖擻的樣子，不過就是硬着頭皮的死衝而已。
“格！“鎖被打開了，我們往後看了一眼，心裡也跳多了幾下，立刻就過了去，再將其關上鎖緊。
“這也關上吧。我受不了。“我指向緊貼着鐵閘門的木門，是防煙門吧。“光是他們敲閘也讓我受不了。“
“你還真是多要求。“菁雪若無其事地說道。是你沒有試過在裡面的要命穿梭吧。
“咦？你怎麼滿頭大汗了？“我見狀就問了起來。
“這……這是……剛才在梯間比較悶氣而已，稍微有點熱，有汗也正常啊！“她頓住了幾秒才解釋道。
“你很少這麼多話。“我能理解那反應，假如那是我還不知會失態到哪個地步。
她好像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臉上居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道：“怕你聽不懂而已。“
“聰明人的嘴巴果真攻守兼備。“我喃喃宣洩到，不！怎麼怒瞪我？竟然聽到了？順風耳啊！
“哼“！她做了一個扠手轉身的標準高傲動作。
“你哼甚麼！擺明是生氣，卻要轉了過去，我才不看你臉色！“當然我的嘴巴未至於這樣放肆。
總算安全了……啊咧？我有甚麼忘掉了的樣子，是我們！這裡可是露天的，你又甚麼時候穿了毛衣？簡直就像變魔術一般，她一定有問題，我肯定。
我也急忙走到放一間鐵皮小屋旁，這是料理天台盆栽們的用具放置點。唉！濕透了，整件襯衫像塗上膠水般，貼得緊緊的，呈半透明，連內衣也表露無遺了，真要命，最麻煩就是不方便脫出來。她還好笑得穿上了厚厚的深藍色長袖毛衣，不感冒就是奇跡！
“嚏！“應驗了，只見她立刻取了紙帕抹涕。
慶災樂禍的我也不至要落井下石，快手快腳地把小屋推開，道：“怎麼就是這樣倔強？“
“……“她一聲不響的進了去，‘呯‘的一聲又把關上。我便是找了一張小木椅在下。
大家都去了哪裡？這又是甚麼事情？怎麼會愈來愈多的樣子，太不尋常了，現在還要被困在這裡。看！天也漸漸昏暗下來，再過不了多久便是夜晚。
“先報個平安吧。“我一邊喃喃，一邊把手機拿出來。
“嗶……嗶……“調等候接電的聲音響了二十多秒。“快點接電話吧。“
奇怪了，平日最多都是等上十多秒，怎麼這麼久也沒人拿話筒，都出門了嗎？
“再試試手機吧。“媽常不帶手機，沒人接也正常。
可是……居然連爸的手機都沒有回應。這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是極低的。
或許遲些再撥一次吧。
“答答……“雨漸漸減弱下來，可是仍舊不小。我走了上前，頭上散落那些滾珠大小的雨點，從天台的柵欄俯瞰學校操場的景況，天哪！
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擠得像膠袋裡的真空食品，很多……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為誇張，有些還跟自己一樣穿那天藍色的校服，午飯的那一幕再度浮現在腦海中，我現在仿佛置身於那些恐怖電影中。
“像瘋狗症一樣，被咬便會成為他們的一員嗎？“像他們？沒有自我意識地走動，靈魂不復存在，就是行屍走肉一般，要變成那種東西？只要一想到便感到心寒。
現在，或許很安然，可我就不敢說明天還一樣，甚至下一個小時會怎樣也不清楚，只是過了半天不到的時間，已經發展成這樣，完全被包圍了，怎麼走？而且真的快天黑了。
就在這裡渡過？我想總要找些東西做才行。“對了！可以找大家的。“我看着手上的手機，哪個會隨身攜帶的，我還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