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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要求狠評】《完美人類計畫》第十五章:初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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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狠評】《完美人類計畫》第十五章:初到船上

公元2100年,是個令人充滿幻想的遙遠未來。

但如果90年後的人類正面臨物種滅絕時,又會否令你充滿幻想呢?

一個身份未明的女生、一名年輕有志的記者、一個重情重義的戰犯加上一位女醫學生,在努力保存自己性命的同時,不經意地揭開了許多想都沒想過的秘密。

而知道了事實,往往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不要畏懼完美——因為沒人能達到。(達裏)

第一章:我還活著

第二章:痛苦回憶

第三章:初到醫院

第四章:前因後果

第五章:灰嵐身份

第六章:危機乍現

第七章:樓梯與門

第八章:瘋狂舉動

第九章:亡命跳樓

第十章:漂浮徑上

第十一章:灰嵐之死


第十二章:來到碼頭

第十三章:碼頭驚魂

第十四章:遇見人類


第十五章:初到船上

[ 本帖最後由 Lokson44 於 2012-4-28 21: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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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還活著

我對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來自這個地方。

「二十四」這個巨大的藍色字樣在全玻璃幕設計之下,有著一種吸引視線的力量,畢竟這寬敞的空間甚少出現有顏色的東西。

走道裡連一盞燈也沒有,照明是來自一種充電螢光質,叫作「物質輝光層」。

熟悉的光度、熟悉的設計、不熟悉的氣氛。

一個身穿著黑色生化保護衣的矮子正站在我面前。他戴上了頭盔還到不了我肩膀,但手上卻握著一把顯得格格不入的大型手槍。

我的腦海中完全沒有這號人物的影像,他是誰?「真相」和他有關嗎?

「是嗎?李茂四……記者,你真的想告訴大家事實?其實像你這種人,大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無謂因『真相』負出這樣沉重的代價……一個生存機會。」矮子笑道。

「這是身為記者的責任!我要告訴社會,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李茂四的聲音有點顫抖,但不難從話中聽出他一貫的堅持。

那追求真相的精神,也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

「好!有你這種記者,真是巿民的福氣!他們可能會感謝你的犧牲……或是咀咒帶來噩夢的你。」

「砰!」槍響讓四周劇烈震動起來!

但我知道中槍的不是李哥哥,因為他背後傳來了另一人的慘叫!

有個人倒在地上,他滿面痛苦地掙扎著,好像想說話,但內出血卻使他出不了聲,因為他腹部多了個血洞!

我見過他!他不就是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國營科技公司總裁——曾有為嗎?

血幾乎是由傷口噴出來的!是打中動脈了!隨著器官供氧越來越少,他的心跳就越來越快……為求生存的掙扎,也同時把他推向了死亡。

我閉起了眼,不想看到他的痛苦,但痛苦卻一直在我耳邊「音」魂不散。

「你怎能……」李茂四持著最後的勇氣喊出了頭三個字,但隨著周圍劇烈地震盪起來,我眼前忽然一黑,四周就只剩下的呻吟聲了!

李哥哥發生什麼事了?我怎什麼都看不到了?這情況詭異了!一切發生得太忽然了!有人能幫我……

有人能救我嗎?

幸好,將近枯竭的光芒再次進入我拼命睜開的雙眼,李哥哥也再度出現在我面前。但他居然不是第一時間爬起來,而是摸索著地面;他在找尋什麼?

哦,原來是攝影機。

我一抬頭,眼前的走道連半條人影也沒有。本來潔白、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鏡面幕牆只剩下暗淡的光和模糊的輪廓,叫人難以辨認鏡中人到底是李茂四……還是什麼了。

而且,我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物質輝光層在沒有充電的情況下,只足以維持二十四小時!而光,快完全暗下來了。四周的雜聲伴隨著現實中的雨滴,形成了一首散亂卻有序的交響樂,肆無忌憚地變奏著、放大著。

「有人!」李茂四忽然指向了我後方!我一轉身,卻見暗淡的光裡,一個蒼白的面孔忽然撞向了我!

李茂四一看,怪叫一聲,我也立即一個閃身,退開了數步。

「㗅……」之後是一段短暫的寂靜,只剩下我們喘吁的聲音。

李茂四急急亮起了手電筒……

他喊得幾乎失聲了,因為曾有為蒼白的面孔,正是整條走廊裡最顯眼的東西!

他站起來了!渾濁的眼球看起來就像沙灘上的死魚一樣,而冒泡的血沫順著嘴角一直伸延到下巴,卻已經凝固!

這是……死屍?我還是第一次看得那麼清楚。

「曾有為」拖動著軟弱無力的身軀,朝我走過來了!「他」口中發出了古怪的「㗅㗅」聲,向我伸出亂張的手指!

「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站起來了?怎麼會撲向我?

「他」忽然雙目一睜,我只能看著「他」腳下忽然加快,張開充滿欲望的口朝我咬下來了!

此時,我腦海頓然清醒,我終於知道他㗅㗅叫的意思——是看見食物而發出的興奮。

我想轉身,但眼前卻依然是曾有為可佈的面孔!我怎麼動不了?我怎麼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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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槍聲忽然響起。

「他」的太陽穴立刻爆出了一些暗紫色的血液……

「下次別擋在這些怪物前,很危險的……喂!你託我的福,別昏……媽的!」這聽起來……是王龍軒的聲音?他沒事了嗎?太好了!

就在閃爍的黑白色再次充滿了眼睛時,我忽然記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這是錄影片,錄影片完結了,國營科技中心裡的一切也完結了,不是現實……不,這根本就是事實,事實擺在眼前。

雨點從我的臉頰偷走了不少熱量,更得寸進尺地順著長髮跑到了風衣。

在灰暗的天空下,有顏色的仿佛只有我們幾個。

公路上擱置著無數車輛,昔日掌管交通的它們,現在只是一塊塊沒有顏色、鋪滿路面的大石罷了。

路旁半透明的玻璃牆——輝光壁已經失去了電力,再也不如往日般光彩奪目。換著今天,它只能稍稍抵擋一下左右兩邊的雨點而已。

這裡,和我在電影中看到的繁華都市,完全是兩個樣子。

幸好,我還感覺得到冷暖,我還看得到色彩,我還活著。

心情剛平復,我就慣性地往背一望;是因為王哥哥的叮囑,讓我習慣了嗎?

他說得沒錯,因為我發現一直坐在公車上的灰嵐改變了本來的坐姿,從他的眼神來看,他似乎還接受不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因呼吸而起伏的身子更讓我有種不祥預感。

「王大哥還活著,是的,他還活著……」我看到他口中還不斷喃喃地唸著這句。那緊鎖的眉頭和眼裡的堅定告訴我,他深信著自己……或是被自己催眠了。

王哥哥會活在我們心裡的,我相信……我不忍地別過了頭。

咦?我發現的方樂晴姐姐掌心居然發著光!這……難道是電影中的體控電腦嗎?我好奇地探頭一看,才發現她掌上的文字原來是政府發佈的指引:「

《感染者圖鑑》

本圖鑑記錄了各種常見的感染者,而政府將不斷更新資料內容以讓市民分辨,請市民經常瀏覽,以保障安全。(本圖鑑適用於各種顯示器。)

名稱:E-R/漫遊者(Rover)

大小:約平均人類高度

個體危險指數:1

資料:被感染的人類,會在熟悉的地方漫遊來尋找食物和感染目標,因此被命名為漫遊者。它們沒有思考力,也沒有感覺神經,移動速度和一般人慢跑差不多。但卻具有靈敏的嗅覺和聽覺,力量也異常巨大。

危險性:他們會像瘋狗症患者般發狂地攻撃生物,加上足以撕開碳纖維製車門的力度和龐大的數量,讓它們比什麼都危險。

防備方法:留在安全的密閉建築物或地下管道。如果在郊外,可以在大量漫遊者集團之前盡快逃離現場,用武器攻擊其頭部也是十分有效的方法。

如發新型感染者,可把資料上存到疾病防護中心網頁……」

真不明白爸……不……為什麼梁博士說,人很難在短時間記下一段文字。因為樂晴的手掌上不下三百字,我一下子就全部記住了;圖鑑裡的資料要是正確,那影片裡的曾有為就是變成了『漫遊者』啦?白房間外面的世界真奇怪,黃博士未告訴過我這種事。

站在馬路中央的記者——李茂四哥哥是位稱職的好記者,他有一頭飛揚短髮,臉上眉目滄桑,侊忽經驗老到似的。而且,曾採訪「以巴戰爭」的他有一身「倒三角」的健碩身材,更總是背著一個裝滿法寶大背包,裡面往往叫人驚喜。

他正拿著攝影機,記錄我們的一舉一動。從他面上的專注,我能感覺到他心中那種強烈的熱情。而手上的攝影機,就是讓他如此起勁地錄影的原因了。

不過,身為記者的他應該知道,不是每個人也喜歡上鏡的。當鏡頭的焦點落在樂晴的手掌上時,不單止我自己覺得被攝影機對著很不舒服,我還能感覺得到同伴們之間彌漫著充滿壓迫感的氣息。

「還拍什麼?你他媽的活不耐煩了?」灰嵐快要冒火的眼睛正狠狠地瞪著李茂四,本來插在腰際的手槍已經指住了他。

我也不知道怎麼稱呼那把槍……就像是一把剁刀貼在大型手槍之上,手槍的握把和槍管卻侊如步槍一樣畢直,刀背部分也加厚和滑套結合。

灰嵐為什麼要用武器指著自己的同伴?我不明白,被攝影機拍著是很不自在沒錯,但有必要用武器指著對方嗎?

「我是為了市民的知情權!」李茂四立即把鏡頭轉向了站在背後的灰嵐,試圖記錄他「人性」的一面。誰知灰嵐已經用槍對住了自己,保險栓已開,手指也放到了板機上了!

王龍軒說過,只有真正射撃時才能按住板機和鬆開保險栓……不行!李哥哥不是那些怪物,不是那些「漫遊者」!他沒惡意的……我很想喊出這一句,可是我才認識他們一天,我沒有這個勇氣去表達。

李茂四只是望著黑洞的槍管,錯愕地說:「你是軍人!怎可以這樣做?」

「我已經不再是軍人了,我現在是為自己而戰!要是我喜歡?就能把你斃了!」灰嵐冷笑道。雷鳴般的一句把李茂四震呆了,他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灰嵐卻充滿敵意地踏前了一步,不讓李茂四逃避眼前的事實。

「夠了!」一把略帶哭音的女聲打破了疆局:「你們這些男人都瘋了嗎?外面全都是怪物了!你們還在內鬨?」聲音和著雨的寒冷,像尖刀一樣刺入我的心中。

縱使我不是被提及的人,那種忽如奇來的奇怪感覺還是偏偏湧進了胸口裡。對,有心無力的感覺。

灰嵐望向了說話的方樂晴,那一刹的冰冷像能把世間的火焰都封住。

他想要幹什麼?

卻見灰嵐利落地把手槍放回了腰間,隨手甩上了車門。這麼忽然的轉變,真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至少……李哥哥是沒事了。

「呼!」眼見李哥哥面前少了個黑洞,我如釋重負地跌坐在路旁,抬頭望向了石灰色的天空。

「世界末日到了!我們完了!你們明白嗎?我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影像傳送出去,然後為看到的人祈禱……」李哥哥忽然歇斯底里地道。「希望他們能多活一天?或許?哈哈哈……」

他到底怎麼了?我剛在國營科技中心裡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對生存充滿希望!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是因為世界改變了嗎?讓本來充滿希望的人,都懼怕、絕望了嗎?

不會的,不可能。

「操!老子還沒活夠!你……先殺了你這妖怪!」灰嵐已聽得心亂如麻,他一腳踢開了車門。

「砰!」隨著來福線中傳來了突破音障的聲音,那顆細小,卻能奪取生命的子彈已經來到了兩人之間……

[ 本帖最後由 Lokson44 於 2012-1-15 21: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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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Lokson44 於 2012-1-14 22:46 發表
資料:被感染的人類,會在熟悉的地方漫遊來尋找食物和感染目標,因此被名名為漫遊者。它們沒有思考力,也沒有感覺神經,移動速度和一般人慢跑差不多。但卻具有靈敏的嗅覺和聽覺,力量也異常巨大。
命名嗎?
文章不錯...
不過結構有點亂...
沒有交帶首幾篇的人物
讓讀者不明所以
[還是說...保持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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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命名沒錯, 謝了。

首先, 文章沒有交帶"我"是誰, 因為主角的身份就是開首最大的謎

[ 本帖最後由 Lokson44 於 2012-1-15 21:2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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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痛苦回憶

「不要!」我大叫,但一切已經太遲了。

閃身擋在兩人之間的我只覺一道巨大的衝擊力貫穿了左肩,要命的劇痛隨即刺穿了我的意識。

我終於明白王龍軒為什麼要李茂四別擋在子彈之前了。

衝擊力令我不由自主地在半空轉了整整一周……但由子彈射出,直到我落地的一刻,秒針不過跳了一下。

四周景物被蒙上了一匹黑布,開始慢慢浮動了起來,倒在地上的我還隱約看到身旁有條小河流過。

是我的血?我不敢去看傷口到底有多嚴重,因為我感覺到整只左手都好像不見了。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來讓自己清醒著,但即使是肩頭的錐心之痛也對此無補於事。

隨著眼前的影像漸漸模糊,我再也對抗不了眼瞼的重量了。

我最後只能聽到方樂晴對灰嵐尖叫著:「看你幹了什麼!快看你幹了什麼……」

梁博士、黃博士……你們在哪裡?你們說過會來找我的。

我回到了那間放滿古怪儀器的房間,其中一個像是帳幕的東西,就是我出生的地方了。旁邊那個頭髮像颱風捲襲後一樣難以形容的男人,叫做黃博士。他一直專注在螢幕,卻還在用手狠抓自己那亂得不能再亂的頭髮。

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雖然動作一點也不小。

「該死!都來了!它們把出口堵住了!梁仔?梁仔!」他叫道,雙目還死瞪著螢幕的十來個紅點不放;那些是什麼東西?我不懂,是那些紅點讓他那麼緊張的嗎?我從沒看過他抓頭的頻率這麼高。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在想辦法!」坐在角落的梁博士雙手掩面,但卻蓋不住他內心的無力感,到底有什麼令你們這樣害怕?

「爸爸,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或許我能幫得上忙!」我心想,因為我知道他聽得見我心裡的話。

梁博士先是一呆,目光落到了一旁熟睡的醫學生——方樂晴身上。

樂晴姐姐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很是清秀。不過,她身穿的外衣和灰色牛仔褲已因為連日的躲藏弄得殘破,一頭棕色的短髮也已經亂得不行了。

她緊閉眼角間,還帶著淚痕……梁博士是在考慮樂晴的體力是否挨得過去!

「告訴我,我們是完了嗎?」黃博士忽然問。

梁博士試圖安撫道:「不,不會。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就能……」

「沒時間了!」黃博士咄咄迫人地說。他一把抓起案上的手槍就道:「我們攻出去!」

樂晴被吵醒了,先是看到了槍支在手的黃博士,然後又望向了我。她疑慮、但更疲慮的眼神,似乎在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向她搖搖頭,表示我也不清楚。

「樂晴!過來!我們衝出去!」黃博士見沒人反應,回頭對我們說:「你們要和姓梁的死在一起,還是把握這個機會逃出去?逃跑的機會可能很微,但留在這裡一定會死!」

「……你們可以走,但我必需和你們單獨說幾句話;方同學,你先來。」梁博士鎮定地說;剛坐起來的樂晴還是不太清楚發生什麼事,直到梁博士招手叫她過去。

我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但見梁博士不時拍拍樂晴的肩頭,相信是在鼓勵她。最後,她哭起來了,伏在梁博士身上好一會兒;當時我在奇怪,為什麼她這麼愛哭?

世界上原來充滿了這些脆弱的心靈,包括了梁博士、黃博士以及表面毫不動搖的灰嵐……真正堅強的人只佔了很少一部分,而許多鋼識的背後,都有不止一個弱點。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知道……而且就像嗅到、看到一樣清楚。

樂晴拿著一把手槍走回來了,是梁博士交給她的。我在那一刻卻有種不好的預感,而黃博士也在疑心。我很確定他是在想:「梁博士在搞什麼鬼?」

因為那把槍是梁博士身上最後一件防身武器了……他不可能叫樂晴去保護他自己的。

爸向我招了招手,到我了。

我急不可耐地跑向了他,想迫問原由。

但他的神色,卻凝重得讓我不得不把剛到嘴邊的話統統呑回肚子裡去。

「聽著,這裡有一只電子碟。」他把一只約掌心大的圓盤交到了我手中,又道:「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續取它吧……它能解答你許多問題。」他乾咽了一口水,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是在害怕什麼……難是外面那些東西?

「你到了外面的世界誰都不要相信,自己小心……要是我能逃出去,一定會來找你的。」他緊緊抱了我一下,卻又嘆了口氣。我抬頭,見他額上眉間充滿了一絲又一絲煩惱,瞳孔的大小和他加速的脈搏也在告訴我,他在隱藏。

梁博士叫我和樂晴躲到房間另一邊的書櫃後,然後轉向了他的朋友黃博士。

「小黃,過來吧。」

「你在打什麼主意?外面全是那些……」黃博士急道,聲音把我和樂晴的呼吸聲都蓋過去了,所以我不是刻意偷聽的。

黃博士雖然激動之極,但梁博士沒有做聲,只是把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他靜下來:「冷靜點……」

「冷靜?你居然叫我冷靜?她的將來就要這樣毀了!我們躲在這裡幾個月,到底為了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記得你在國營科技的『無重道』上險些打了我一拳嗎?你壓根底兒沒冷靜過!」我和樂晴面面相覷。平日滑稽逗笑、有點神經質的黃博士居然在罵人?

我忍不住透過書間的縫隙偷看兩人。

「她的將來」是在指樂晴嗎?爸又為什麼要躲在這小房間裡幾個月?一切都成了謎。我曾問樂晴: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她只是回答我:「和以前不同了。」

黃博士曾形容這房間為「暴風雨的寧靜一刻」;外面的世界真的那麼糟糕嗎?影片中的暴風雨連很巨大的船都能當玩具般耍玩,那人到了外面不就……我當時就是這樣問他,他卻說:「比那個更糟!」

不!在電影中——冬的飄雪、秋的落黃、夏的炎日、春的霧靄都很漂亮!象徵一日之計的晨曦、僬夜來臨的暮色不都是世界的藝術嗎?更別說那些深植在人心之中的花團錦簇了。

總之,我不相信。

「小黃,你的感覺我比誰都清楚……」梁博士道,但他的表情卻告訴我,他沒抱多少自信。

「是嗎?你就不比『她』清楚。」黃博士輕蔑道。

「行了、行了!我本來是想告訴你,書櫃裡有你的東西!你拿走,然後快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梁博士像是被惹到了,忽然怒道。

黃博士有點詫異,因為眼前的人一點也不像梁博士。

黃博士的詫然只停留了一霎,因為他眼神很快變成了不屑。

旁人可能沒留意,但我卻發現梁博士心中有些很複雜的死結。

「你變了。」黃博士冷冷地丟下了一句,朝書櫃走了過來。我連忙坐到了樂晴身旁,以免被走過來的黃博士發現我偷看。

「如果不是認識他們,還以為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呢……」樂晴輕聲道。她的身子縮在一旁,眼中倒映著不安。

「咔嚓!」一聲,顏色忽然由我眼前消失,怎樣回事了?房間裡的光源全都斷掉了!

四周一下子變得漆黑一片,外面繼而傳來閘門打開的聲音,到底是那扇門?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禁和另外兩人爭相由書隙中探出去。

誰知實驗室中忽然閃起了紅色火花!差點睜不開眼睛的我,只看到一個人影猛力揮動著刺眼的光芒,向聲音的源頭大喊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是梁博士?

我眨眨眼,但面前的影像卻漸漸模糊起來!那人手中的紅光和門外慌亂的腳步聲正離我而去!

「不!梁博士!」

我絕望了,因為我知道事情的結果。奪門而入的「人」被火光吸引了過去,他們拖著抽搐的肢體,向梁博士伸出了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骨的斷指!

黃博士卻只是別過了頭,緊緊抱住了險些按捺不住的我和樂晴。但從他的表情,我知道他比我們更想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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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痛苦回憶

「怎麼了?發惡夢?」黑暗中響起了一把熟悉的男聲,是灰嵐哥哥嗎?我被一道白光喚回了久違的世界,我抺開眼前的屏蔽,讓他的相貌開始清晰起來。

「我睡著了?」

灰嵐沒有直視我,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埋首收拾散落在我身旁的急救用品。

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白色的病床上,但柔軟得誘人入夢的床墊卻輔上了灰嵐的軍用雨衣,視覺上和這間除了玻璃之外幾乎純白的房間有些相違。

「你都昏迷近半天了……剛才你一直叫著的『梁博士』是誰?」剛圍過來的李茂四問。

我卻沒有理會他,只是看了看肩上的繃帶……幸好,我還以為那一槍會要了我一整只手呢。哎哟,還很痛……痛!

「讓她休息吧,這傷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好的。」樂晴見到我滑稽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為我解釋道。

大家靜了下來,而我就乘著這空閑,仔細看了看房間。在床邊有個白色的小型組合櫃,應該是用聚合脂製造的,而半透明的櫃面就成了放東西的桌子。桌上面顯示著兩行文字——「值班:耐絲」和「無線充電」。

哦,怪不得李茂四把幾近永不離手的攝錄機置在櫃頂,原來是為了充電。

梁博士告訴過我,當有電力時,世界都是交給智能電腦管理的,人類和它們是合作無間的朋友,所以我想証實一下。

「耐絲?你在嗎?」我小聲問。

四周很快便傳來了一把活潑而甜美的女聲:「你好!我是耐絲!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這種四方八面傳來的聲音真叫人驚訝,我可蓋不住自己的意外了。

立體聲這種技術我只有耳聞,在外面的世界卻似乎普遍極了。

失魂片刻,我才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問題來:「我想問一下……我在哪兒?」

「你現身處海旁二號醫院,一樓個人特別護理室!閣下還有什麼需要嗎?雖然醫院的物資現在剩餘不多,但我還是有信心給你一頓滿意的午膳的!」耐絲輕快地說。

灰嵐笑道:「為了趕來這裡,都害我被追漫遊者了幾個街口了,但最令人不爽的還是我的手都沒空拔槍……快來些吃的吧!」

「是嗎?那請問她是被誰打傷的呢?」李哥哥忽然插話道。

大家都把驚偔的目光投向了他,各自靜了下來。

我對李哥哥打了個眼色要他別說下去,可他根本看不進去:「那些漫遊者的腦子都被細菌吃光了沒錯,而拿槍的瘋子比他們還要糟糕!」

灰嵐一下子疆住了臉,他的笑容並沒消失,但這已經足見他心中正囤積著難以壓止的怒火!

灰嵐最受不了就是被人誤解,而且他脾氣不好也是大家有目共暏的,李哥哥為什麼偏要和他過不去呢?灰嵐不似是那種記仇的人,但李茂四強硬的措辭卻正好觸到了他的逆鳞!

「拿槍的瘋子?我可是保住了你們的腦子不被那些他媽的怪物吃光!要不是王大哥……王大哥……你們這些兇手!是你們害死王大哥的!」灰嵐神情忽然黯淡下來,話也說不下去了,他微紅的眼睛裡,正徜徉著一些男兒不能流的東西。

灰嵐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才一眼功夫便把一臉豪情都盡數蓋去。他冷冷地說:「其實我也沒必要浪費力氣的,要不是王隊長的命令,我早就丟下了你們這些負累!」

「你……」

「她的傷還沒好,你們就一人少句好嗎?」樂晴見李茂四又要吵,立刻哄勸。結果,李茂四自己呑了一肚子氣,只得默默地把玩那台只有名片大小的攝錄機。

好像沒事了。我知道灰嵐心中一定不是這樣想的,除了命令,也想必包括了灰嵐與王哥哥之間的情義……要是李哥哥和灰嵐曾共患難,我肩頭這一槍能免了嗎?

差點忘了,我們就在「患難」。

沒錯,世界看似是不一樣了。生命黯然,而死亡和恐慌捲襲著冷寂的地表。但要是爭端依在,末日只會越來越近。直至我們意識到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和你爭的時候,生命可能已經静静逝去。

當我回過神來,原本站在我床邊的灰嵐哥哥已經伏到了窗前。他從口袋摸出了一支燒剩的香煙,然後向我晃了晃問:「介意我抽支煙嗎?」

「我沒問題,耐絲會處理空調的;是嗎?耐絲?」我不知道香煙是什麼味道的,在電影裡,有些人會很享受吞雲吐霧的過程,有些人卻受不了那味道,一聞到便會拼命地咳……

「嗯!包在我身上!這位先生,順帶一提:抽煙有損健康!」

灰嵐只是笑笑,沒有答話。他從前銜拿出了一個銀色的打火機,卻凝視著煙良久才放進嘴裡,點著。他深深抽了一口、輕輕嘆了一口。而煙霧又隨著那口氣,輕輕飄進了看似毫無縫隙的天花裡。

有關那神奇的牆,我還算清楚,因為我出生的房間也是由這些充滿小洞、能「呼吸」的牆所組成的。它們表面的孔很小,能過濾空氣,那技術好像是叫「納米過濾膜」。

灰嵐像是生怕那支煙會燒完,吸了數口便立刻把火苗滅了,再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他似乎十分珍重這半支香煙。因為是最後一枝?還是有什麼特別意義呢?

「對了!」正在翻閱錄像李哥哥像記起什麼似的,忽然對我說:「你一直都在昏迷之中,一定不知道我們怎麼到這醫院來的吧,想看看嗎?」

「嗯。」我點點頭。

「我去去洗手間,不用等我了。」

房間中的景物一下子走了樣,本來散發柔光的天花就像相機曝光一樣,強烈的光芒頓時把周圍白化了。

不久,一條畢直的公路收入了我的眼眶,而路邊兩旁盡是綠化的花圃,種滿了繁枝葉秀的大樹和青蔥細瘦的短草。風吹過,靜得可以聽到葉旁草間的「沙沙」輕磨。

在花圃後是行人道,路面很平整,但卻少了些東西。正常一個大城市,應該是很多行人途經的,但現在?路面上卻連一個面孔也看不到。

蔚藍的天際像雨後般純潔,只有少數幾絲煙雲還在天邊飄泊,它們的影子在許許多多的車輛上經過,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一個早已倒下的的指示牌告訴我,這些車子全都是準備離開這座城市的。但進入城中心的那條公路,卻是空空如也……

而且,我看到指示牌末端的鋒利處沾上了幾片暗紅的污漬。

我們都沒說話的原因,就是因為染紅的不單是路牌,而是車門上、大樹下、馬路邊……急著離開城市的人一下子癱瘓了交通,有些人被困在車中,跑不了?有人來不及爬上樹,被扯下來了?有人在馬路上被圍堵,只能作無謂的反抗……或是像少數人一樣,把最後一顆子彈送到自己的腦袋裡去?

有人用過那支路牌作最後的掙扎吧?

最詭異的還是大路上了無人煙,而車上的也不見半個人影。除了那一片又一片的暗紅能証明曾經有人存在過之外,這裡簡直就像一個佈景版,一個巨大而寂靜的佈景版。而我們幾個,就像忘記劇本的演員,在盲目地猜度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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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前因後果

我看到灰嵐背著一個人,她身上的衣服就像剛染過的丹砂布一樣,泛出了一片殷紅。染料是由左肩流下來的,一直沿著那人蒼白軟垂的手臂,流到了灰嵐的軍裝上。

那點血滴流到了指尖,最後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在馬路上開出了一朵嬌豔欲滴的小紅菊。

從那人的纖弱的背影和滲血的風衣,我認出了自己。

原來我傷得那麼重。我現在開始覺得,自己能醒來都已經是奇蹟了。

我下意識地輕撫被窩中的自己,希望能擦出一點熱量,但我只是碰觸到自己光滑的皮膚。

我一絲不掛?

我心裡微微一驚,連忙把被子裹緊了些。

我第一次感到羞怯。那種滋味有點像忍……你越是要忍,那道熱氣就越是要湧上面頰,挺難受的。

當我確定沒有人發現我的改變後,我再把注意力放回影片去。
灰嵐背著我一直跑一直跑,漫長的大路侊彿沒有個完……一路上滴下的血相信不少,但李哥哥居然不怕?

奇怪,李哥哥不是一見血就會暈的嗎?在國營科技中心,他就昏迷了!

他並不在房間,說是因為去洗手間……我能相信嗎?

「四茂李!醫院呢?這女娃要是他媽的死了,我和你沒有個完!」片中的灰嵐怒道,但腳卻沒有慢下半分。

「我記得醫院就在這條街沒錯!還有……別把我的名字倒著來讀!」李哥哥的脾氣也不見得好。

但從他們的語氣,我聽出了著急。

灰嵐四處張望著,在找尋「醫院」的指示牌。無奈這座城市早就停電了,那些電子顯示版已經全都失去了功效。

醫院的上空本應有個巨大的紅色十字影像,而現在?我也不見其蹤。

但在這時,我們偏生遇到些不想遇到的「人」!

我看到一群怪物撲倒在一個身穿保護衣的人身上,發出不滿足的叫囂。

那人的肚皮已被抓開了一個巨大的破洞,裡面那些撕裂得難以辨認的內臓碎片正被那群怪物大把大把地塞進口裡,更有一些「人」索性埋首吞吃著染血的皮膚和肌肉,甚至那件保護衣!根本沒空留意是否有其他獵物就在附近,比如……我們?

從倒下那人的生化保護衣和面罩來看,他應該是研究人員,而且還剛被襲擊不久,因為被咬開的部分還冒了出數絲熱氣。

我暗暗為灰嵐他們捏了把汗,更聽到了自己的脈搏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當眾人屏住了呼吸,準備悄悄溜走時,莫名奇妙的電話鈴聲忽然貫徹了整條街道:「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此聲無情地打破了靜默,冷漠地回蕩於耳蝸。

更該死的是,那不下十來只的漫遊者開始四處張望起來,然後……和我們四目交投。

「走!」灰嵐喊道。但其實在灰嵐發施號令之前,李荗四和方樂啨已經往漫遊者附近的公共電話跑了過去!

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鏡頭一直對著灰嵐,而現在鏡頭轉了一百八十度後,還是對著他,不過是他離鏡頭越來越遠!

那群漫遊者卻以疆硬的姿勢爬了起來,雙腿開始不成規律地走動起來。從它們一張一合的嘴中,我聽到了充滿渴求的呻吟聲,那是飢餓還是嗜血?

它們黃黑色的牙齒只是胡亂插在了血紅的牙床上,牙與牙之間還粘著濃稠的口水……我只差沒嗅到那噁心的欲望罷了!

「你們這不是自殺嗎?別管那破電話了!快躲進建築物裡去!那只是短暫故障,這裡根本沒人!」灰嵐指著大街的另外一邊道。

「不!城市本來是停電的,電話響了就表示有人接通了電路!有人!」李哥哥滿懷希望地說。

他身旁的樂啨拔出了梁博士的手槍,擺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射撃姿勢。在李哥哥一把抓起電話的同時,她也用槍指住了漫遊者,以顫抖的聲音道:「別過來……否則……否則我就要開槍了!」

那些漫遊者沒有回應,他們像無懼槍枝一樣充耳不聞,咧開的大嘴似是在嘲笑樂啨的軟弱,拖著漸漸加快的腳步沒頭沒腦地朝她走了過去!

心中不知所措的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從沒扣過板機的她,現在只能每步愈後。

「小姐!拜託!對著它們的頭開槍啊!」對街的灰嵐緊張地叫道,但因為背著我的關係,急如熱鍋螞蟻的他也不敢毅然走去幫忙。

「不!他們是人呀!他們都是病人,只是病了而已……我不能開槍!我不能!」樂晴抱頭道。

本來已經被恐懼和焦急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她再被灰嵐迫得緊了,連最後一點力量都使不出來了。

最後只聽「咔嚓!」一聲,樂晴的手槍落在了腳邊,她完全沒反抗能力了。

在漫遊者眼中,她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真慶幸這只是一齡影片……是影片嗎?

「喂?喂?是的!我們在離頓道沒錯!你會打訊號給我們?」李哥哥抱著電話說,然後驚喜地把鏡頭對著自己,大叫道:「有人!是人!你相信嗎?這裡有人!」

一支交通燈忽然亮了起來,上面的兩個人像,和電子班馬線上的條紋都不約而同地指向了眾人的四點鐘方向!

鏡頭朝那邊轉了過去,只見某幢建築物外的「低重力漂浮徑」居然亮起了一排的方向管制指示燈!

到底是誰這麼利害,接通了電源,又破解了交通系統?

「快跑!」灰嵐抱著破洋娃娃般的我,朝低重力漂浮徑衝了過去。

神奇的事真的發生了!他的身子就在觸到黑色路面的一刻,騰空而起,並朝著醫院大門飛去!

「樂啨!快走!」李哥哥丟下了電話,扶起在一旁飮泣的方樂啨。他拾起了梁博士的槍,等到第一只漫遊者來到了鏡頭前,才指著他作起了旁述來:「大家記住,要打這裡!」

「砰!」的一聲,那只漫遊者已經被子彈貫穿了頭顱,眼見是倒地不活了。

李哥哥隨即放好手槍,頭也不回的和樂啨朝醫院大門飛奔而去。

片段完了,那群漫遊者的結局也不了了知。

只是,李哥哥的變化令我很懷疑:一個連血滴都會怕的人,居然親手了結了一只漫遊者?還有,連這種情況都要拍下來的,只令我聯想到精神病人。

雖然事情如此令人費解,但至少我已經知道打電話給我們的人是誰了,可我還是不禁向她裝一下傻。

「耐絲,電話中的人呢?」我含笑望著天花問,像個在夜空中尋找北斗星的孩子。

我此刻覺得耐絲就像一顆看不到的星,卻有著讓人舒暢的光芒。無論如何,她救了我們全部。

「就是我呀!只要醫院附近出現了傷患者,我就會醒來了!而空無一人時為了節省能源,我會進入沉睡。醫院地底有一組獨立發電機,即使整座城市停電了,我也可以如常運作的!」耐絲那活潑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哈!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

「也就是說,漫遊者不是傷患者哪?政府不是說他們是被感染的人嗎?」樂睛有點錯愕地問。

「對不起,漫遊者並沒有一切正常的生命反應,廣義上並不能說是傷患者。它們的腦幹已經死亡,但大腦和神經依然以不明物質連結因此身體能夠行動。漫遊者的心跳慢得不正常,也不會呼吸,因此不能定義為『傷患者』,而是『未確定生命體』。」

「那麼……那麼……」樂睛聽完耐絲的解釋後,好像還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撃。

這樣的改變,對一個生活在「正常」世界的醫學生來說太大了。和朋友去吃飯、唱歌、看電影,她懂。分辨氯黴素和抗組胺,她也懂。

樂睛的世界,我是從電影中知曉的。那裡的城市美麗而繁華,都市生活多姿多彩。

所以,一個由「活著」的「死人」橫行,又沒有希望的世界?她不懂。

但在我眼中,世界就是現時這個樣子:充滿危險,缺乏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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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灰嵐身份

「樂睛,你坐過來?」我見她一時之間魂不附體,就說。

「嗯……咳咳……」她坐到了我身旁,令我們之間沒有了距離。但對我們兩人而言,床上空間依然寛徜。

我望著她很長一段時間,才道:「梁博士要你堅強,為自己而活,為我們而活……對嗎?」

她逃避著我的眼晴,卻又不時試探性地接觸我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在我耳邊說出了一句:「咳……我就有種直覺,你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現在耐絲來到了我們之間,你話也就多了,但你以前為什麼從不說話?」

我搖頭笑道:「恰恰相反,我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才不說話。梁博士教我待人,黃博士教我知識……直到我來到這裡,才知道一切不是理論那麼簡單。我甚至曾以為,那小小的房間就是世界的全部呢!如果不是你闖進來,我也不知道外面是否有其他人。」

樂睛面上立刻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像我忽然變成了漫遊者似的。她艱難地掙開口,問:「咳咳……博士把你關在那房間中?你……真的是他的親女兒?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會連名字都沒有吧?」

「自我有記憶開始,我已經住在那房間了……」從樂睛給這句話的反應中,我開始意職到自己的特殊:「沒錯,我連名字……都沒有。」

梁博士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名字?我們之間純粹是你我相稱,但我除了知道梁博士姓梁、黃博士姓黃之外,根本不曾聽過他們告訴我名字……

心中驟然泛起漣漪,數月來那泰然的寧靜竟一下子化緒無物。為什麼我不是和梁博士同姓?他們為什麼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訴我!

我真的是博士的親女兒嗎?我的母親呢?一個接一個沒有答案的疑問向我步步進迫……我那一刻的心情已經無法平復了,無數的問題快速地注滿了低矮的堤,然後把我沖毀……

我不曾哭過。

溫熱雨點卻不知怎地淌過我的臉,留下了絲絲暖意……我遇過的雨,何嘗帶給我溫暖?

告訴我,我哭了嗎?

「咳……我出去一下好了……灰嵐,你來嗎?」樂睛道。但灰嵐像被下了定身法一樣,只是動也不動地呆看著我。透過淚水後的模糊影像,我只能隱約看到他的輪廓,而非表情。

「就是你?你是在國營大廈出生的?」灰嵐的語中隱藏著威脅地說。我不安地擦乾了眼晴,卻看到了一張沒人希望見到的臉。

灰嵐侊如冰湖般的臉。

樂睛上前急道:「灰嵐你別……」

「閉嘴!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在國營大廈出生的?」灰嵐加重了語氣,眼裡也開始滲出陣陣殺意。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還是如實答:「是。」灰嵐詭異的笑聲,立刻讓我全身都警戒起來……

「哈哈哈!終於讓我發現你了!」灰嵐狂笑著,但他面上卻充滿了痛苦。一旁的樂晴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不知道灰嵐到底在想什麼。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心裡遠比以前要亂。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雖然意識到應該是和國營大廈中的事有關,但還是相當疑惑……難道是因為王哥哥?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只是……為了找到你,我不知死了多少好兄弟!」灰嵐悲憤地說。只見他一拳狠狠打在案上,吼道:「我們任務是把你轟了,然後政府就會放我們自由!卻不知道原你一直跟著我們,王龍軒隊長他還因為保護你而……而……犧牲!」

灰嵐的小隊進入國營大廈是為了殺我?王哥哥本來也是為了殺我,卻因為救我而死?我心裡一沉,這實在有點兒……脫了譜。

這般巧合的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就像有人不想讓我死似的……那麼換句話說,要政府讓灰嵐自由的話,我就必需死?

慢著……灰嵐為什麼需要自由?

「我不會讓你碰她的!」樂晴把手一橫,把我擋在身後。好像誰都以為灰嵐要拔槍殺人了,包括剛剛推門的李哥哥在內。

只見李哥哥臉色一變:「樂晴!你們……發生什麼事了?灰嵐又要發瘋了?」但卻我注意到灰嵐雙腳並排,姿勢上不似有什麼惡意。

「喝!」李荗四快如閃電的側踢瞬間便掃到了灰嵐耳邊,眼見要把他踢倒了!但灰嵐卻不知怎地來得及反應,一矮身便閃過了李荗四的腳上的遠足靴!李荗四見一腳不中,更凌厲的下劈便朝著灰嵐的頂門踏去,灰嵐卻打了個滾,閃一旁去了。

時間才不過一秒,兩人卻又已交上了手。李荗四又是一腳掃去,而灰嵐這次有了準備,見他左手輕輕一抬,卻已把李荗四的腳腕推開,然後躍到牆邊道:「跆拳道練得不錯,有黑帶的資歷了吧?」

「那又如何?接招!」

「不准在醫院裡打架!要打架給我出去!」耐絲溫怒的聲音忽然由四面襲來,話裡不但充滿了震撼,病房的門也立即打開,像是準備把兩人趕出去似的。

只見灰嵐大笑了兩聲,驀然朗聲道:「剛才這架是白打了,我根本不打算拔槍!是王龍軒隊長親口命令我保護她的,我怎能殺她?更何況,我已經自由了!政府再也不能控制我,政府管不了這兒的。」他忽然的改變,令李荗四愣住了。

不過,少了個莽夫卻讓我有了提問機會:「為什麼政府不給軍人自由,還要你……殺我?」

他咬咬牙,欲止又言道:「……罷了,其實我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只是個失勢的小小僱傭兵而已。政府已經全面選用機械人了,還用什麼軍隊?」

機械人?這個名詞令我憶起百科全書的第一千三百二十八頁裡所描述的機械警察:「……它們擁有冷漠而嚴肅的面孔,胸口有一個印著「警察」的盾型襟章,藍紅閃光燈以及白色外殼也代表了警察的身份。

為了抓捕擁有大火力的反政府恐怖份子,機械警察單手力量可達半公噸,奔跑速度更可達時速一百三十公里,而在數碼裝置前隱形的能力,更是精妙;它們以獨立光子電腦建立人工智能,具有自主思考力;為了鎮壓敵人,它們配有手部內置式「力場震撼彈」,可令目標在一分鐘之內失去活動能力。

為什麼機械警察沒有配備殺傷力武器?全因為機械法其中一條——機械人不能殺傷人類。所以,現時只有極少數人類編制部隊配有火力,例如人民警衛軍……」

「僱傭兵嗎……」我喃喃地說,心裡居然為灰嵐感到可惜。

窗外溫暖的柔光朝我的臉灑了下來,夕陽旁邊的雲霞色彩變化著,一會兒金黃,一會兒紫紅。才一眨眼功夫,它又變成紫檀色了,還真是變幻無窮……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落日霞,卻是最美的一次。

這黃昏,我陡然發現,自己才稍稍了解到灰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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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危機乍現

過了一會兒,落日突然失去了當初耀眼的光芒。它漸漸下墜,開始陷入了天邊的烏雲裡,令雲朵一下子都被染成了漂亮的橙紅色;我知道太陽快要下山了。

隨著夜的開始,我忽然記起了幾件事來。

「我想大家也肚子餓了,快洗手去,耐絲會把晚飯送來的……樂晴,你要注意身體,剛才有數聲咳呢。」我微笑說,心裡卻巴不得他們快點離開。為什麼?還記得我都沒穿衣服嗎?一定是因為醫院的路上被沾滿血污的關係,才被脱下來了。

「……什麼?我沒什麼事……我先去洗手了。」樂晴有些失魂的說;她是在想什麼事情嗎?

大家沒有異議。待他們都離開了房間,我坐起來道:「耐絲,天氣有點兒冷,這被子不夠看啊!」

耐絲的回應很快便伴著笑聲,傳到了我耳伴:「你是指衣服吧?如你所願!」

一匹像紙般薄的布片在牆上跑出來了,就像隱藏在牆壁後,會在有需要自動供應的抺手紙一樣。不過,那可是一整件衣服!

整個過程完全靜恬,而這套衣服包括:內外衣、褲子、外套等也一應俱全。料子摸上去柔軟順滑,外表和之前的風衣和研究室中供應的白大衣差之毫釐,但觸感卻是謬之千里!

剛碰到皮膚,這布料就自己附了上去。然而,身上不但沒有半點不舒服的感覺,要不是看到衣服穿上去了,我還以為身上什麼都沒有呢!我心中不由得一樂,躍跑到了鏡子前。看樣子仿似穿上了一件白色的緊身衣,衹是衣服剛好合身, 也十分好看!

「你的衣服是我銷毀的,請別在意。」

「嗯!」說真的,我一點都不在意。要不是耐絲,我就看不到剛才的落霞,也試不了這身衣物了。

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 應該是灰嵐他們回來了。

「晚飯準備好了!」

我看著一團像水的膠狀物體從組合櫃頂流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白房間外的食物……都是這樣子的嗎?

看來不太好吃……但我餓了。

我朝「膠水」伸出了手,樂晴卻笑著捉住了我。

「耐心點吧,那不能吃。」這句話讓我的臉頰熱了熱。

幸好,我還記得如何收回手。

只見一支金屬棒由組合櫃伸出,在「膠水團」上方掃了掃。開始也不見有什麼異狀,但過了一回兒,「膠水」居然慢慢變形,變成一個碟狀的東西了!

「這是什麼?」我有些吃驚地問。

食物明明都是放在袋子裡,一打開就能吃了,為什麼要先造一個碟狀物?

「盛東西的碟子呀,有什麼好出奇的?」灰嵐說。

「但那支金屬棒是什麼?那團膠水又是什麼?為什麼碰在一起就可以變成碟子了?」

「呃……」面對我連串的問題,灰嵐好像也碰釘了。

「『那支金屬棒』是加熱棒,『那團膠水』是『PiT膠』……」李哥哥模仿著我的口吻,故作認真地說。

「PiT膠?」

他見我頭上又多了個大大的問號,便繼續解釋道:「『PiT膠』即是形狀記憶聚合物……奇怪了,你怎可能不知道這些?」

原來這就是形狀記憶聚合物!百科全書上說,形狀記憶聚合物於二零二三年發眀,以六十度加熱之後,就可以變成……不想聽?好吧。

接著,耐絲把一堆古怪的東西倒在碟子上。

這一條條淡黃色的、那一顆顆白色的是什麼?那些鋪在上面的紅色醬又是什麼?它們嗅起來很陌生,但氣味卻十分吸引!

這就是他們平時吃的東西嗎?

桌上只有匙子、筷子、刀、叉和飮料是我熟悉的,而它們大部分都是「食具」。

我就奇怪,如果食物都放在袋子中,為什麼需要食具?現在明白了,原來有這種用途!

我拿起了筷子,夾起了我面前的紅醬加黃色條狀物。

正當我凝視著那條軟軟的東西,在猶豫是否應該吃下去時,忽然感覺到來自身旁的視覺壓力。

我做錯些什麼了嗎?

「用筷子吃意大利粉?這又是什麼怪習慣?」李哥哥笑道。

我心裡一慌,那條叫作「意大利粉」的笨東西便由筷子之間滑出來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用叉,而不是筷子的原因了。」只見李哥哥用叉子捲起了意大利粉,然後放進了嘴。

我模彷著他的動作,果真是輕易而舉就成功了!

「意大利粉」是酸酸甜甜的,咬起很有口感;認真地說,很好吃。

「作為中國人,怎能夾不起區區一條意大利粉?」灰嵐正色道,立刻用筷子夾起了一片白色的正方形物。

「試試看?」他說。

在意大利粉上吃過苦頭的我已經知道力度不能用少了,那用力一定可以了吧?

我使勁一夾,卻不知怎地,那東西居然被筷子切開了兩半!

不是吧?

「哈哈!豆腐不是用力夾就可以的,要用『陰力』才行。」灰嵐說道,輕鬆地把豆腐放進了口中。

豆腐含高蛋白質,包括八種人體必需的胺基酸,還含有動物性食物缺乏的不飽和脂肪酸、卵磷脂……我就不信我夾不起來!

我控制著力度,把手指的勁度都使在穩定水平,適應著那片彈指可破的東西,然後輕輕一挑……

「這不是夾起來了嗎?」我自豪地說。

「先別高興得太早。」灰嵐用筷子指著豆腐說。

怎麼搞的?豆腐開始被自己的重量壓垮,然後在筷子上斷開!

見狀,我連忙用手一抄,好不容易才及時接住了豆腐。

「好身手!」樂晴脫口讚道。

「那算什麼?看著吧!」李哥哥說,用口接住了一顆丟在空中的巧克力豆:「你行嗎?」

「我當然可以……」

「夠了,又不是馬戲團!」灰嵐笑罵道。

大家笑了。

這頓飯給我的感覺很新鮮,我更想不到的是,在這荒蕪的夜裡,四個相識不到一星期的人居然打成一片,就像黃博士說過的一句話:「暴風雨中心的平靜。」

晚飯過去,大家去了盥洗,我卻因為受傷而不能碰水。

真無聊,我只好聽著四周的雜聲,試圖入睡。

咦?是腳步聲?但為什麼步伐聽起來那麼急促,像有人跑了起來一樣?

「耐絲,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我問,耐絲卻一反常態地沒有回應。

我心中喑叫不妙,連忙爬起到窗邊一看。

外面大街小巷、高樓低閣皆如同潑墨,只能籍著散亂無章的星光依稀辨認大地上的輪廓。

不過,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整條街在「蠕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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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來的預告


四周很快靜了下來,黑暗的海面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

他死了?被船㡳的真空引擎……碎了?我殺了人?

我第一次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可能罪不至死,但我殺了他!

我到底幹了什麼?

「阿傑!停船……」我背後傳來了一把冷酷的聲音。

我看到眼前這個自稱船長的人時,我忽然明白了。

這些人該死!

「……你!為你朋友的性命着想吧!」只見西裝筆挺的船長手上,正拿著一個電擊器,而他指着的人不是我,而是臥在長椅、昏迷不醒的樂晴!

船長咬咬牙,試圖平靜地說:「沒想到你那麼快便能解決我一個手下……不過事情也該結束了,阿傑! 」

被喚作阿傑的大漢把李茂四押了出來,只見他手上的電擊器正架在李茂四背後,讓李茂四只得暗暗叫苦!阿傑把他押進了甲板下那個透明的船艙,然後鎖住了活門。

「你這人渣,到底想幹什麼?」我緊握着拳頭,憤怒地說。

灰嵐呢?大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切盡在— —失落的人氣!

不,《完美人類計畫》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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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樓梯與門

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整條街正在蠕動著。

「是時候要走了!」意識告訴我:「這是危險!」

我急如星火地轉身,一把抓起灰嵐鋪在牀上的雨衣,見到什麼東西就往裡掃!

李荗四的攝錄機是我最後拿起的,攝影機上的充電顯示燈已經失去了光芒……醫院的發電機再次停止運作了嗎?

「噓……女孩,快跑。」只見灰嵐推門道。

李荗四和氣喘吁吁的樂晴在走廊躡手躡腳地跑過,連頭都不敢回。看來事情不太對勁……

我在雨衣上快快打了個結就往肩上背,跟著灰嵐離開房間。

我看到了。

就在樓梯口,多得不可思議。

我第一時間提起了攝錄機,按下了「錄影」,因為……這有可能是我們最後的記錄了。
這是從李哥哥身上學到的——這些殘留的影像可以証明我們曽經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過。

一個面孔轉向了我們……烏亮披肩的長髮、尖細清秀的面龐、修長白晢的小腿,從衣著看來是位學生,而且,她必定是個漂亮的女生,……至少是在被感染之前。

她的身體已經被噬咬得殘破不堪,陳舊的血跡由手臂上變黑的傷口一直伸延到掌上。半邊面頰不見了,凌亂的髮絲根本阻止不了微腐的牙床露出來……

血凝固了,生命沒有再流動,也沒有再失去的可能。

「別拍啦!不走就來不及了!」灰嵐灼急地拉了我一把,另一只手摸到槍柄上。只見他快如閃電地一揮手,經過消音器的槍響便不及掩耳地傳來:「嘭!」

只見那女生如斷線的木偶般失去了平衡,滾了下樓梯。

但一眾漫遊者居然聞聲望向了槍響的方向!消音器雖然有效,但萬萬料不到漫遊者聽覺居然如此敏銳!

它們在空氣亂抓的手,就像是被迫入毒氣室的猶太人。他們掙扎著,想擺脫腐蝕氣管的痛苦。

不過,漫遊者想擺脫的是饑餓……因為大腦受損而引發的永恆饑餓。

灰嵐罵了一聲,追上我道:「那記者說,走火警通道應該沒事……看!謝天謝地!」

隔著耐熱玻璃門,我們看到了空無一人的樓梯。要是換著平日,這情況叫人心寒,但換著今天,真應該感恩,因為這個時候見到的人恐怕也不是完整的那種。

走在大家前面的李荗四急急推門,微寒的空氣立刻撲面而來。

火警通道的牆是非常光滑的白色鍍層,物質輝光層給出的照明充足得令人有些目眩神迷,要是和醫院走廊那種舒服的黃光比較,這裡真叫人「清醒百倍」。更何況,背後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讓人不得不提起精神來!

「我們往下!」

李荗四帶著大家跑下樓梯時,我聽到樂晴已經上氣不接下了。

不行!你要支持住!

「砰砰!嗚哇!砰!」漫遊者用力地撞撃著寫上「拉」的玻璃門。耐熱玻璃雖然經過強化處理,但電磁鎖很可能因為停電而不能支持太久。

也就是說,如果下面沒有出口,我們的命運將不堪設想。

只能相信李荗四了。

把性命交托給一個結識不到一星期的人,感覺很奇怪。在盲目的信任背後,還有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心情,談不上刺激,但很緊張,因為賭注是死……和繼續生存。

「大家別再望了!快移動!」走在最的灰嵐說道。我注意到,他顯然也不太想望那扇被撞得充滿血蹟的玻璃門。因為僅僅是漫遊者口中喊出的憤怒和饑渴,已經足以人失去理智了。

我們匆促的腳步聲入侵了這個肅靜的空間,一聲接一聲的迴響,帶動著各人逐漸加速的脈搏。

規則的心跳也在耳邊一直徘徊著,陰魂不散……但如果聽不到,跑來也就沒意思了。

平時由一樓到地面,跑起來不用二十秒。但眼下的梯級就像東非大裂谷般幾乎見不到底,跑起來更像過了整個世紀……

「出口」兩個字在螢光綠的襯托下,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地下層不但十分空曠,周遭的白光壁更是通明。身處這沒有安全感的空間裡,又讓我添了幾分寒意。

無論我怎麼看,這裡都更像是個陷阱。

「咳!」有東西毫無預警地拍了我一下!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在我身後?

漫遊者?

「打開那扇門……就一定能逃走了嗎?」她聲細如蚊地問。

原來是樂晴,害我白害怕一場了。

「我也不知道……應該可以的!」我把手放在她手背,試著給予一些安全感,但我卻驚覺她的手冷得像冰塊!

「樂晴!你怎麼了?」我用力握住她泛白的手。

「打開那扇門……就一定沒事了嗎?打開那扇門就能……好冷……我好冷……」

樂晴頸項、四肢毫無血色,卻兩頰泛紅。

糟了!不會是發燒了吧?不是現在!樂晴,多支持一會兒,那扇門……

「這種時候病了?真會挑時間!該死……我來吧!」灰嵐哥哥急急背起了樂晴,李哥哥也剛好到了「出口」——一扇堅固的防暴門前。

「我們得救……」

李哥哥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他呆望著門後的景像,如被下了定身法似的。

我不需要用眼晴就知道了,因為我聽到門外凌亂的腳步和來自喉頭深處呻吟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開始明白到李哥哥變得那般絕望的原因,對他來說,打開門的這一刻和世界末日沒有什麼分別。

但這絕不是我!

不能向下走……就向上吧!一定會有方法讓我們四個一起逃出去!

「樓梯不止是通往地下,上面一定還有路!我們走!」我拉住了發愣的李哥哥就爬起了梯級來,灰嵐也抱著方樂晴朝一樓跑去。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我們能趕在電磁鎖撐不住之前通過一樓嗎?

「砰砰!砰!砰……」玻璃門比我想像中更堅固,那群怪物只是在白費力氣罷了……

咦?那是什麼?

「操你媽媽的……這又是什麼怪物啊?」灰嵐看著玻璃門後的景像,大聲咒罵了起來!

那東西聳立在玻璃門之後,令身旁的漫遊者都顯如同鶴邊的雞群,它面上沒半點表情,張大的嘴更沒有吐出會令玻璃起霧的熱氣……牠沒有呼吸!

擁有方正面孔的它,是個男人。它右臂有個明顯而致命的咬痕,令整片肌肉都不見了。上面只剩下一個見骨的傷口,變黑的血跡黏在發白的皮膚和漸黃的臂骨上,令人心寒……

它背後還長著一隻異常壯碩的肢體,末端居然是一個狼牙棒似的骨瘤!

我眼白白看著那棒狀物狠狠敲在眼前……

我被那巨響嚇得一縮,只見無數裂紋就在我面前爆開了!門中間還黏著了一堆碎片,它們無力地貼在防碎黏膜上,看似聞風可破!

「走!不然就沒命了!走!」灰嵐喚回了我和李哥哥的靈魂。

「乒!」玻璃門終於耐不住敲撃……這可是防彈的強化玻璃!

那只怪物踏著粉碎玻璃,跟著大群漫遊者衝到了我身後!

牠們不會爬樓梯,但隨著第一只漫遊者了倒下來,後面的就踏著牠過去,前赴後繼……之間還夾雜著許多奪人理智的呻吟……無數魔手好像快抓到我的腳跟了!

「還有十七層……就到頂了!」剛到三樓的灰嵐對我說。我腳下卻傳來了漫遊者們震耳的叫聲,一次又一次地迴盪於這狹小的走火通道裡……

「樂晴給我背一會兒吧!」李哥哥道。

「你怎知道……上面是不是他娘的鎖住了?樂晴……我背著,你上去……探路!」

灰嵐可是背著一個人,再加上連日來的疲勞和挨餓,即使是鐡打的身子也不一定支持得住!何謂他是血肉之軀?

「我去探路,樂晴就給李哥哥背一會兒吧!」我自告奮勇道,我不能讓他再勉強自己了!

這樓梯跑起來挺辛苦的,但我也未見氣喘,難道是梁博士說的「再生氣」生效了?我慢慢感覺不到肌肉酸病,越跑越自在……

很快,二十樓到了。

眼前是一扇金屬製的防暴門,我試著推,但推不開……

糟糕!這門是堵住了,還是生銹了?我退後一步,觀察著四周,卻發現了一樣最不想發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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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太聰明的意識指示器。

聽說意識指示器四處都有,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它們。看上去像個小白盒子,可能是很老舊的形號……

「㗅㗅……」聲音越來越近了,要快點想到辦法!

事情不是這般簡單……黃博士說過,這東西可說是超厲害的測謊機,甚至比智能電腦的測謊系統更勝一疇,因為它沒有感情。即使背後有一堆漫遊者準備把我們撕成碎片,它也不會有任何表示。

除非我腦裡想著它要求的答案。

什麼答案?這裡可是走火通道!當然是「火警」之類的答案!

「女娃!上面的門是不是被我說中,鎖住啦?」灰嵐以開玩笑的口吻道。他以為沒事了,卻不知道我正面對著什麼!

我低頭一望,發現灰嵐和背起樂晴的李哥哥已經走到了十八層!天!為什麼不給我多點時間?

「沒事!門沒鎖!」我說出了生平第一個謊,生死由關的謊。

「火警了,火警了!四處都是火焰……漫遊者在身後……不!火警了,好熱……好冷,樂晴怎麼了……不行!我辦不到!」我拼命想淨空腦海,但身後的一切卻困擾著我!由其是身後急促的腳步聲,樂晴他們快到了!

不!我不要看到他們絕望的表情!我不要!

「燒過來了……樂晴發燒了……該死!」越是想集中精神,怎麼越是集中不了?身後的同伴期昐著生存,那群怪物更步步迫近著!我快要毀掉了……不!不行!一定有方法的!一定!

「壓力是自己給自己的。」梁博士的話,忽然閃過了我纏結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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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系列,我想應該是這裡最多的主題,以自身為怪獸的、翻作的、過去到未來,在這文區也翻到出來了,所以!在題目毫無革新之下,能創造出獨有的劇情才是一絕。
而且我發現你是2KF那邊的?聳聳肩。你是世狸社長的網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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