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他前方的人群響起了不絕的騷動。
不安、憤怒的指責,各種謾罵,從四面八方湧往蔡海輝。
蔡海輝舉起指揮官的槍,再扣扳機。
槍聲再度響徹天空,人群的罵聲變得愈來愈小,
他們知道,站在前方的這一個人,一定有他的理據,才能說出這番驚人的話。
而且,面前的這一小小的軍裝警員,似乎帶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就像,一個最要好的朋友,跟你說著最真摯的話。
「--而且,我們的指揮官,陳見槐高級督察--」
蔡海輝的說話聲變得低沈、柔和,帶著深深的哀傷。
「已經被在外面留守的特工...射殺。」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子的吵鬧,有人試圖聯絡指揮車、有人要求他給予證據、有人跑開,似是想到隔離門那邊看個明白。
蔡海輝哀痛地,伸出了手。
就似被關上聲音一樣,人群在那一剎那,變得安靜。
「大家稍安毋躁,我知道大家一時三刻接受不到這個事實。」
「在旁邊的我,看到陳督察一步出隔離區門,就身中多彈,倒在地上...特工就把他的屍體拖回裡面,再鎖上門...」
蔡海輝吞一吞口水,在這停頓的瞬間,沒人說話,
每個人都瞪著雙眼,就似是親眼看到指揮官死在面前一般。
「...我們已經是被困住了! 政府已經把我們當作帶病者,就似那些東西一樣!」
蔡海輝說到這裡,已經是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大家...為了我們的生存著想...請停止已經沒任何用處的消毒工作!」
蔡海輝放下通話器,淚珠滾滾而下。
在講話後的一分鐘內,沒人說話。
直至在外的人聽到他的演說而回來,才把氣氛打破。
在回神過來後,蔡海輝的同事慌忙安慰著他。
有人憤怒地罵著特首、一哥的列祖列宗,詛咒他們這個卑劣的陷阱。
有人懷疑著到底蔡海輝的話是真還是假,但當他們來到指揮車,看到指揮官的屍首時,這些念頭全都煙消雲散。
天色開始變黑,而回來集合的人也愈來愈多。
從其他角落回來,看到大夥兒的警員,哭的哭,罵的罵,擁抱的擁抱。
在此時,他們已經是被孤立的存在。
經過三小時的嘗試,這一隊警察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囚犯。
他們沒任何可通訊的跡象,沒有支援,
有幾個警員試圖用爬的溜出去,卻被門外的自動機槍給掃成蜂窩。
自此,再也沒人敢試著逃出這個白色的隔離牆。
留給他們的,是一整個佈滿喪屍的旺角市區,
困境,意味著需要英雄。
蔡海輝身為揭開真相的人,順理成章成為警察的領袖。
至於那些本來的長官,就憑著他們的威望,也得到領導的權力。
當然,有些人,也要為自己昔時的作為負責。
在車陣裡,一群群警員正在從車尾箱搬出武器和彈藥,將武器集合起來,再行分配是保存戰力的方法。
「張Sir!」一個軍裝警員叫住身穿白衫的警隊長官。「我這裡有點事不太明白,可以過來一趟嗎?」
張雄禮轉過頭來,看見面前的警員,一臉厭惡。
「又是你!pc0912!你跟其他人都是一堆飯桶!」張雄禮破口大罵。「就這一小點事也幹不好,想都知道你母親一定都是喪屍!腦袋都是裝糞便的!」
軍裝警員心中一刺。
就在剛才的一次清樓過程中,他打穿了一具喪屍的腦袋,而喪屍是他最敬愛的母親。
還有最疼愛他的爺爺、嫲嫲--
想到這裡,警員不動聲色地顫抖。
「...拜託您過一過來吧,我們開不了彈藥箱...」
「--就只會在求別人,你們這班白痴!」張雄禮碎碎唸著,放下手中的紙箱,跟上警員的腳步。
兩人走著走著,離開了人群,走到一段剛清理好的街道,附近冷冷清清的,沒有半點人影。
「怎麼還沒到,你們那個箱子到底在哪?」張雄禮不耐煩的問道。這是他第五次問這個問題。
「就在這邊。」警員指向前方一間已關上鐵閘,僅留著一道小門的茶餐廳。
兩人走近茶餐廳,在裡面的四個警員正好從門裡出來,
「張Sir!」警員們罕有地帶著微笑,望著他們的上司。
張雄禮意外地看著他們,平日他們都是一臉臭屁的對著他,現在卻如此反常,令他感到有一點疑惑。
但是他轉頭一想,想起自己看過的電影,災難完結之後的角色性格,也不是改變得很大嗎?
想到此處,他也不計較太多,反正飯桶就永遠也是飯桶...
「箱子呢?」張雄禮問道,腳上的疲憊已經令他的老脾氣再次發作。
「那...」警員向著同伴微笑。
「...在店裡面,很容易就能看見了。」
「唔。」張雄禮不太滿意的點點頭,走向門前。
張雄禮此時,聽到一些雜聲...就像是動物的叫聲。
但是就算張雄禮經常待在指揮車裡面,也沒聽過這種聲音。
張雄禮聳聳肩,俯身走進小門。
就在他進去的時候,身後響起小聲的竊笑。
「去死啦張雄禮!」突然一聲大叫,張雄禮背後被一腳蹬倒,直接倒在茶餐廳的地板上。
一滴口涎滴在張雄禮臉上,他抬頭,與十幾個腐爛的面孔相接。
「你老母!」「你今日仲唔瓜老襯!」「仆街啦你!」
張雄禮轉頭,
門外的,是五個歡懷地笑著的惡魔,而在一秒後,惡魔就被黑暗籠罩。
警員手一甩,將鐵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