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邊廂,指揮車中的會議。
車的空間本來就不是很大,加上各種的電子器材,現在塞下的五張椅子跟一張小桌,已經是遠遠超過了車子本來設計的容量。
蔡海輝身旁跳動著亳無聲色的屏幕,頭上是了無生氣的日光燈。
他看畢手中的文件,抬頭望向面前的四個人,說出了開場白:「大家都知道了,病毒傳播的速度很快!」
蔡海輝說著,手臂拍上桌面,文件堆顫了兩顫。「--現在,我們一班手足就身處危險當中!」
在他面前的都是指揮官之下,最高官職的五個人。以往,他們位處幾人之下,萬人之上,坐於警務處指揮部,邊享受著空調,邊享著高薪厚職。
但是現在,卻淪落到在一個小指揮車裡,當一個小警員的手下。
聽見蔡海輝的話,沒人吭聲,不是因為不敢,是因為不屑。
空氣中只剩下紙張的「沙沙」之聲。
過久半晌,坐在他前面的李榮宗警司,就像從來沒有人發言一般,連正眼也沒看過蔡海輝,開口:「今天的會議是關於怎樣應對我們現在的境況。大家都知道我們面臨一個殘酷的處境:隔離幕全部閘門封閉、外部通訊失連、幕外裝設的自動機槍--」
「--當然,還有這位同事所說,我們的手足同臨喪屍病毒侵襲的危險。」
沒人不會留意,李榮宗沒提及過蔡海輝的名字,也只用『同事』形容他,顯然是亳不放蔡海輝在眼內。
李榮宗老成持重,雙鬢白髮盡現,外表雖似是和善,但內在,卻是警隊出名的老油條,弄權擺職也不是日常新事,這小小的下馬威,不過是小菜一碟。
經李榮宗這一說,令很多人的心中也為之舒暢。
旁邊的另一個警司,舉起手來,道:「李警司,我有一個不錯的意見。」
李榮宗望向說話之人,答道:「請說。」
很少人能發現,李榮宗就在不知不覺間,就成為了會議的主持人。
發問的人,有著細小但銳利的雙眼,面容雖瘦削,卻充滿權謀,他是警隊中的彭澤明警司,重案組出身的他,曾經親手培育了不少有能的幹探。
「我建議目前首先以手足的安全為本,在附近兩條街道建立臨時營地,用輪班制抵擋襲擊的喪屍,直至外面有支援為止。」彭澤明說道,在面前的地圖指上兩處地方。
「經過我隊的搜查,這兩幢大廈是防守的最佳要點,我希望將手足安置在這裡,防止喪屍闖上。」
其餘幾人聞話,也不禁為彭澤明的先見之明感到佩服。竟然在與外界失去聯繁之後,快速執行前置工作,搜查好安置的地方。
「好,」李榮宗點頭示意。「時間緊逼,這些工作要盡快準備好。還有哪位同事想說一下話?」
蔡海輝舉起手。
在蔡海輝旁邊的警司也舉起手。
「--張警司,你有什麼提議?」李榮宗道。
張律群是警隊裡的指揮能手,幾次的械劫大案,都是由他一手解決,指揮部隊的能力無出其右。
「我認同彭警司的說法。但是,武器、裝備方面要重新調配...」張律群從文件中抽出一份總部發出的裝備報告,遞給眾人。
「我們的武器不足,而且經過之前的消秏,彈藥存量已不足一半。以下是報銷的槍械--M4carbine六把、AR-15七把、MP5A5三把、Super 90三把...」
「負責守衛的手足需要重新配給裝備。我想將飛虎隊的後備裝備分給他們,應該可以增加我們的生存機會,可以嗎,周警司?」
張律群向著旁邊的警司投以詢問的眼光。
周樹文點一點頭,算是同意張律群的安排。
周樹文堅定不移的眼神,飽經風霜的臉龐,寬闊的雙肩,藍色衣袖下約隱約現的鼓脹胳膊,道出它的經歷絕不悠閒。
周樹文是此處唯一「仍然」穿著軍裝制服的人,也是少數由特種隊伍出身的警司。
他亦是前頭號狙擊手,戰蹟在警隊中無出其右,亦因為他的原因,警方才連破兩例,一是為他添置幾把反器材步槍,二是令他成為第一個直接升上高級警司的特種部隊隊員。
說他「仍然」是因為他連晉升儀式也未舉行,就被調派來處理這次的事件。
周樹文沈默了一會,開口道:「現在的飛虎隊因為指揮官被殺而群龍無首,我相信如果由我出馬,應該可以得到一點裝備...不過--」
周樹文停下說話。他那深邃的眼神,由左至右逐一掠過,最後,落於蔡海輝之上。
那是帶有威脅、恫嚇的眼神,似是已完全看出別人的心中所想,令人會想將心中的謊言吐出的衝動。
就連蔡海輝,與他的眼神交接之時,心中都禁不住起一陣小波動。可幸的是在表面上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指揮官被殺,仍然是有疑點。追求真相,雖然在現在不是最迫切的事,但我希望大家不要忘記,我們的手足之間可能有背叛者。」
周樹文收回他的懾人目光,坐回椅背。
會議再度沈默。
半晌,李榮宗開口,結束了香港災難的首次警隊會議:「周警司說得沒錯,現在最迫切的事,首要是盡快讓手足安頓、面對喪屍的襲擊,其他的事必須容後再說,現在散會。」
眾人聞言,收拾著文件,椅子與車廂的鐵製地板磨出吵耳聲響。
蔡海輝、彭澤明、張律群率先步出指揮車。黑皮鞋的聲音漸漸變為金屬梯級的回響。
車裡,只剩下電腦器材的散熱噪音。
蔡海輝收拾著自己的文件,突然,手一鬆,一張文件飄落地板之上。
蔡海輝彎腰,右手正想拾回它。
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卻在他之前拾起了紙張。
蔡海輝抬頭,反射地微笑說聲「謝謝」,但手的主人,卻沒有回應他謝意的意思。
車裡,仍然是煩人的風扇噪音。
「別打算幹什麼事情,菜鳥。」
周樹文拿著紙,看著蔡海輝:「--你鐵定得不了好結果。」
周樹文把紙交給他,步下指揮車,留下蔡海輝,獨自在指揮車中。
蔡海輝仍然微笑著,拿起手中的紙張,用力一揑。
[ 本帖最後由 ycmak 於 2010-10-5 21:56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