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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要求狠評】《完美人類計畫》第十五章:初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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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亡命跳樓

只剩下我和灰嵐了。

他似乎若有所思地抬頭,平淡地問:「你的槍傷……不要緊嗎?」

我注意到他眼裡的歉意,但疑惑更多。我沉默了,警惕地看著他。

被他發現了嗎?

「你別誤會,我這樣問沒有什麼意圖……」灰嵐連忙陪笑說:「只是,傷是今天早上的,你剛才的運動量又這麼大,傷處很可能再次出血……但要知道,每個人的康復情況也不一樣嘛。」

天!我發誓他一定知道了些什麼!

抑或是我多心了?

「謝謝關心。」我簡單地說,然後縱身一跳,朝漂浮徑跌去;我逃避了問題,我還不能告訴他。

我侊然失去了重量,刺骨的寒風正變本加厲地割開我的臉。四周完全沒了依靠,我的心跳正因為失重而加速。當熟悉的地面消失,什麼黑暗、漫遊者……通通都成了小兒科,這是一種深植人類深處的恐懼。

而我腳下,是死亡的威脅;難道這就是「跳樓」的感覺?

我的身體一直下墜、下墜、下墜……

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下墜速度之快,令我的視點模糊了,風刮過我的耳旁,使我只聽到它的呼嘯聲;感覺的喪失令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我忽然擔心了起來:「漂浮徑會失去作用嗎?」

「不會的,那些漫遊者一定還在飄。」我安慰自己。

果然,下墜的速度開始慢下來了,感覺就像躺到了一團棉花上,討厭的失重感立即隨風消失。寒風止住,我像在飛,在和身旁漂浮的屍體共舞,四周有種詭異的美感萌生,讓我再也沒有恐懼了。

它們不過是死亡的副產品,實在沒有麼特別,只不過是比你少了些東西。說到底,要害怕的理由只有一個——害怕成為它們的一份子。當這些屍體開始騷動起來,它們伸開了手,發出了充滿欲望的喉音時,我從幻想中醒過來了。始終,它們只是把我們當成食物……當然,還有將來的同伴。

我忽然又覺得跳下來不是一個好主意了。

「四荗李飛到哪兒去了?」灰嵐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我回頭,見他正抱著雙目緊閉的方樂晴,在我上方漂浮著。

「在這!」在地面一帶的李哥哥狠狠地蹬開了一把亂張的口,試圖接近貼地上的攝錄機。而那一腳正好給了足夠的作用力,讓他以倒立的姿態拿到了攝錄機。

「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有誰知道這條漂浮徑通往哪裏?」我一邊緊張地察看四周一邊問。在這個弔詭的低重力空間裡,每分每秒都可能有漫遊者靠近!

李哥哥匆促地翻動起掌心的虛擬地圖,一邊說:「南端是通往碼頭,另一邊……」

「當心!」我急道,因為一只穿著染血襯衣的漫遊者,正張牙舞爪地飄向了他背後!

李哥哥一聽,只是遲疑了半秒,卻讓「血襯衣」有足夠的時間落到地面了!

「吃糞!」李哥哥怒喝一聲,雙手卻被抓住而不能動彈,因為血襯衣一雙強而有力的魔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肩膀!

它張開了血盆大口,掛在面上的饑渴已經透露了它下一步的動作——一口咬開李荗四新鮮美味的脖子!

「去死吧!」千鈞一髮之制,李哥哥用膝蓋重重地頂向了血襯衣的跨下!

要是換了一般人,這招肯定很有效。但血襯衣卻穩穩抓住了李哥哥而沒有被踹飛,面上也無半點痛楚……果然,它們是沒有感覺神經的可怕機器!

李荗四見狀,更是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血襯衣伸長了脖子,現出白森的牙齒……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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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漂浮徑上

沒有呼救聲,可能是被其他漫遊者的吵鬧聲蓋了過去。

我睜開眼睛,只見血襯衣緩緩地飛了上天,看來好一陣子不會掉下來了;李哥哥呢?

「呼……這畜生力氣好大!」原來李哥哥及時把外套脫下來,把漫遊者甩了出去。

但在他伸手擦汗之際,卻發現自己外套的衣袖子已被撕掉了一大半!怪不得剛才的血襯衣飄得這麼慢,原來是因為抓住了李哥哥的外套。

試想想,在沒有重力的情況下,它僅僅是雙手一抱而不靠體重,便及得上李哥哥用膝蓋全力一踹的勁度了!這怪力要是用在人身上會出什麼事?我不敢想像。

漫遊者已經不再是人了,它們是人的……天敵。

天敵?我打了個冷顫——我為什麼會用到「天敵」這個詞?上帝要消滅人類了嗎?

但想深一層,其實我又錯不了,漫遊者橫掃這座城市的速度簡直就像狂風掃落葉,在感染體面前,人根本毫無扺抗力。雖然我不清楚這件事什麼時候發生,但我卻知道在短短三、四個星期之間,這個城市已經「死」了……

純粹是一場沒有原因的大滅絕?「感染體」的「感染」到底在指什麼?政府指引只提到「被感染的人類」。人類到底被什麼感染?細菌?病毒?真菌?

耐絲告訴過我,漫遊者的腦幹已經死亡,但大腦和神經依然以不明物質連結因此身體能夠行動,心跳慢,也不會呼吸,因此不能定義為『傷患者』,而是『未確定生命體』。

所以,人類被「感染」後,不是單純會行動的「死物」,而是一種全新的生命體?

政府隱暪了什麼嗎?

「女孩!此地不宜久留,漂浮徑能回復能源,也有可能忽然失去能量的。我們朝南端的碼頭走吧,留在海上應該比前往市中心更安全。」

「什麼?」只見灰嵐朝我招了招手,把我從思考中抽離了;對呀,我怎能在這種時候站著不動?

我定一定神,確定附近沒有快速漂浮的漫遊者後,就開始靠著半空的垃圾和路邊的欄杆來作動力,慢慢向漂浮徑的南端飛去。

聽說,有種運動叫「游泳」,是指人在水上靠浮力漂浮,借肢體的動作在水中運動前進。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又有幾分相似呢?

如果游泳也是這麼自在的話,我一定會愛上這運動的。

「大家!快來看這個?」街口的轉角傳來了李哥哥的聲音!他遇上什麼事了?

我加快腳步來到街口。而我眼前,是一座半球形的透明建築物,建築物的外圍還有個水池,水很平靜,建築物內有行鮮豔奪目的霓虹燈亮著,上面好像是某間便利店的名稱。

我對那幢半透明建築有些印象……是這座城市的航空歷史博物館?

「這是什麼東西?便利店?」灰嵐說。

李哥哥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他,責怪道:「太過份了!連航空歷史博物館你也不知道,就知道便利店?航空歷史博物館可是本市的地標之一!」

「現在,有誰在意它是不是地標?」灰嵐說:「何況,我來這座城市是為了執行任務,不是觀光。」

「這樣也怪不了你……」李哥哥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看到旁邊那所便利店了嗎?裡面很可能有食物、藥物甚至工具!」

對了!便利店裡應該有退燒藥!但便利店和漂浮徑不是隔著一條五十多米寛的公路嗎?

「我們怎麼過去?便利店可不在漂浮徑的範圍內,外面的漫遊者一旦發現我們,不消一分鐘就會全靠過來了。」我說。

「我真的……沒想過這一點。」李哥哥有些不甘地說:「但裡面說不定有治得好樂晴的藥,要冒這個險嗎?」

大家立刻一靜,我們似乎都各有顧慮……包括我,我覺得這次行動只會使我們得不償失。我並不清楚這感覺從何而來,但我的失落感很強烈……就像將會失去什麼似的。

灰嵐望著我們兩人,輕輕一笑,拔出手槍道:「不用丟硬幣了,我去。」

李哥哥一聽,握緊了手,面上立刻掛上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一個人怎麼夠?不如我……」

「一個人夠了。」灰嵐爽朗地笑了一聲,自顧地退開了彈匣,檢查了一遍,又把子彈退出來數一遍。我依稀看到他手上還有八枚子彈,彈頭都是尖的,約長兩個指節,彈殼上鑄了「朗」這個字。

是2096年已經結業的最後一所軍火公司——朗用軍事?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李哥哥不放心地說:「多雙手拿東西也好吧?」

「人多只會礙事,三十秒出入,乾淨利落……你們要些什麼?」

我可沒有意見……退燒藥?

「運動或提神的飮品、高熱量食物……方便帶攜那種,朱古力之類吧!如果有「噬菌素」、退燒藥、「幹蛋白劑」之類的藥物也給我帶一些。」

李哥哥果然是專家,只見他數算著指頭說了一件又一件,而且都是必需品。

「還有,工具方面……手電筒、電磁爐、磨擦充電器、電話或是對講機,有萬用刀也給我弄幾把回來,最好是瓷刀,沒有就聚合膠刀好了。」

他不是有個掌上電話嗎?要另一個來幹什麼?

李哥哥又瞄了瞄我和樂睛,探頭對灰嵐悄聲說了些什麼。灰嵐轉過頭來,忽然陰險地笑了。

「怎麼了?」我不解地問。灰嵐卻裝作聽不到一樣別過了頭,李哥哥亦只是乾咳了數聲,沒有回答。

「他們有什麼事暪著我嗎?」我不安地疊起了雙手。

「就這些?」灰嵐忽然望向了我:「沒其他了?」

在問我?說實話,其實我真的有件東西想要……不知道便利店有沒有?

「口香糖。」我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灰嵐擦擦手掌,道:「很好!口香糖是吧?事先說明,要是我被困了,就帶著樂睛繼續朝碼頭跑,千萬……」

只見灰嵐一個閃身,已經躍出了漂浮徑,連李哥哥也來不及反應!

離漂浮徑已有五、六個身位的灰嵐朝我們招了招手,張口大喊。

「別回頭!」

在公路上亂遊的怪物立刻被聲音吸引,都望向了來源,結果注意到一個異類闖入了它們之間!當它們發現這異類不是什麼大傢伙,而是食物時,腿就忽然像被電殛到一樣,抽搐地跨起了大步來!

[ 本帖最後由 Lokson44 於 2012-3-28 20: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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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





玻璃幕



矮子



白房間



暗淡的走廊





公路




灰嵐




體控電腦




李茂四




槍囗



女漫遊者





航空歷史博物館

[ 本帖最後由 Lokson44 於 2012-3-28 20: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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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灰嵐之死

「㗅……哇!」

四周一下子魔音不絕!震耳的呻吟貫穿了整條大街,連航空歷史博物館外的玻璃幕牆似乎也要被震碎!

即使我並非在路中心,不似灰嵐般親歷其境,我的脈摶也不其然急促起來!試想像一大群饑餓的獵食者把你包圍,喉頭正發出興奮的叫聲,侊惚你就是它們口中的獵物時,你會怎麼想?

這不是自然界中的獅子捕食角羚,或是鱷魚靜候水牛那麼簡單。平時看著獵食過程,你不會有什麼感想,頂多是說句可隣,然後繼續未完的晚飯……但此刻,你就是被追逐、圍捕的獵物!

眼前的境象就是人吃人!人是獵食者,獵物也是人!

而灰嵐,正被圍在這大群吃人怪物中!他就是獵物!

連街角的漫遊者也被灰嵐吸引了,足以擠滿整條大街的獵食者正朝一只獵物前進!似乎是因為神經不協調令它們步伐散亂,手指不正常地抽動……但卻讓那種「是人,卻不像人」的感覺更甚了!

可怕,兩個字已經可以作結。

相信,無論換了什麼人都會被這聲勢為之一攝,除了灰嵐。

灰嵐並沒有像樂晴一樣立刻就拔出槍,因為他對自己拔槍的速度有信心;他讓手空著,因為眼前還有障礙等他跨過。

幾個由警察放置的路障正擋在他面前,上面佈滿了暗紅的血污,而周圍的路皆被嗜血的怪物堵死了,它們正步步進迫!

灰嵐作出了選擇,只見他以單手撑起了身子,輕輕一躍便越過了路中心那些約半人高的路障,每個動作都拿捏得很準,簡直像天生就會一樣。

剛落地的灰嵐立刻亮出了那把裝上砍刀的槍,以收在準星的刀鋒朝一位撲向他的紅衣女士劈了下去!一陣暗紅的血雨立刻如同煙花般爆發,為那件紅衣襲上了幾種漸變色。

在輝光壁的映照之下,這條大街簡直成了灰嵐自個兒的舞台。見他左一刺、右一揮,又輕而易舉地奪去了另一只漫遊者的血。的確,純粹只是血那麼簡單,這些漫遊者根本毫不畏懼那把砍刀。沒擊穿它們的頭,它們是不會倒下的。

但沒有漫遊者能阻礙他的前進,那些憤怒的嘶叫只能算是背景音樂,那些亂擺、抽搐的手?灰嵐只把它們當成是觀眾的歡呼喝彩。

灰嵐的確是位戰士,但戰士並非不死之身。

被他抛離的漫遊者已經形成了一面屍牆,把整條大街堵得水洩不通,它們不怕痛的身軀正是它們最厲害的武器之一,漫遊者雖然走得緩慢,但那種壓迫卻勝過了許多敏捷的猛獸。

灰嵐可以平安回來嗎?可以的,不過即使有一支軍隊,也不可能在聲勢這樣浩大的漫遊者群裡開出一條血路。換言之,可能是有,但小得可以被遺忘了。

灰嵐有八枚子彈,直到他開了第一槍。

「嘭!」軍用手槍發出了一聲低鳴,擋在梯間的漫遊者立即應聲倒地,子彈準確無誤地擊穿了它的腦殻,將大半個頭骨都轟掉了。灰嵐看準了時機,逢那空隙大開,他便衝進了航空歷史博物館的自動門內,還不慌不忙地向馬路另一頭的我們豎起了大拇指。

李哥哥忽然放下攝錄機,低聲笑道:「這人真不是蓋的瘋狂。」

灰嵐按下了自動門的緊急斷電鈕,把門鎖住,漫遊者應該好一會兒進不去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咔噹!」玻璃碎裂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裡,像鑽頭一樣刺痛了我的頭,眼看着玻璃被敲一下,我的心也跟着被撬一下似的痛。

屍群中冒出了幾個巨大的身影,它們不僅比一般漫遊者高大,背後更長著一隻壯碩的肢體。

「又是那些畸形怪物!」李哥哥怒叫著,卻無法用其他途徑宣泄他的憤怒。

一些比較外圍的異化漫遊者已經開始接近太空館的玻璃幕牆,部份的障礙已被粉碎,漫遊者隨着大塊頭的腳步,如潮漲的海水般湧向灰嵐身處的便利店!

「快跑,再不趕快就來不及了!」我焦急地想,心裏恨不得能把時間停止個兩秒……哪怕是一秒,已經足夠讓他逃出來了!但我們的世界似乎不容許有超越物理學的奇蹟出現,時間沒有停止,便利店的門也被一只異化漫遊者撞開了。

「嘭!」消音的手槍再次昂首,無畏地向敵人吐出了死亡的宣言,異化漫遊者還不及發出半點聲音,大腦已被轟得一塊不剩,暗紅色的血在玻璃幕牆出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污點。

「別管我……往碼頭跑……我晚點……會合你們!」才剛脫險的灰嵐隔着馬路喊道,距離使聲音有點模糊了,但我還能依稀看到他手上只有一把軍用手槍。

我忽然明白灰嵐越過馬路時為什麼要大喊了,因為到達碼頭也需穿過滿是漫遊者的馬路!所以灰嵐這個舉動是為了引開周圍的漫遊者,他把自己當作了餌!灰嵐這笨蛋!我才不管那些物資,樂晴的藥亦可以再想辦法,我只要他能平安回來!

「走!聽到了沒?快走!」李哥哥拉住我說。我卻沒有動,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包圍圈愈縮愈小,而灰嵐就在圈中!槍聲沒有響起,漫遊者也一反常態的緩慢, 彷彿逗玩老鼠的貓般慢慢走近了他,然後撲了過去。

除了漫遊者那不知是痛苦還是滿足的叫聲外,我沒聽到其他聲音。但對我而言,周圍像消音室一樣安靜,徘徊在耳邊那些呻吟根本進不了我的心……失去了梁博士、黃博士和王龍軒,現在又輪到灰嵐?

「他不能為我們犧牲自己,我不要這種結局!我不要!」那一刻的我只懂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我從未試過這麼失控過!

命運怎能如此對待我?難道我生來就被厄運跟着嗎?

「冷靜!聽我說!冷靜!」李哥哥用力抓住我的肩膀道:「失去了一同伴,我和你一樣痛苦,但這樣做他也不會復活!我告訴你,如果你承認他這個同伴,那就別白費他的努力!」

我低聲飲泣著,細細地抹掉臉上的淚;這是我第一次因失去同伴而哭。

這時,李哥哥背起了昏迷不醒的樂睛,回頭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望著他堅定的眸子,艱難地點了點頭,擦走眼角的悲傷後,我再次讓自己有了目標——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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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能力?什麼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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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上的門,不過是我在恐懼中產生的幻覺,門根本沒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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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笑而已

主角或許真的有能力,但文章還是寫實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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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來到碼頭

「轟!」剛打算離開的我,只見一道驟然的藍焰在屍群中爆發!

火焰在我的瞳孔裡升到老高,才一瞬間就把大群的漫遊者呑噬了!溫度之高,足以使它們連自己怎麼離開這個世界都不知道!

爆源外的怪物亦被一只無形的手丟上了半空,衝擊波把街上的垃圾和玻璃碎都變成了致命的武器,以每秒千多米的超音速撃穿了輝光壁、大廈外牆和漫遊者身體,要把一切都粉碎!

不到一百米外的我看着爆炸發生,只來得及將李哥哥按倒在地。然後,混雜著血腥和腐爛氣味的爆風已經把我身旁的塵埃都趕上了半空!

那強裂的衝擊把我的頭髮變成了一堆飛舞於強風的雜草,鋒利的玻璃碎輕輕擦過我柔弱的肌膚,留下了一道道火炙般的傷痕。

但這些感覺要是對比我心裏的震驚,簡直不足掛齒。

「灰嵐身上有一顆炸彈?他引爆了一顆炸彈?」我心裏很是混亂……不,應該說是驚詫,因為他的舉動,跟梁博士一模一樣。

爆風來去急急,四周很快靜了下來。我在滿地碎片中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以防被沾上細菌的尖端割傷。

原本站滿漫遊者的行人路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洞,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在那場爆炸中生還了,怪物們一下子被高熱氣化,什麼也不剩,即使多一只手亦落得同一下場。

臨海的那片地表和地下結構都被炸得一塌糊塗,只剩下碎片與一些燒焦的光纖接口。大半個航空歷史博物館已成了一堆頹垣敗瓦,只有一小部分的支架還是完好無缺的。上面的玻璃幕?別問了吧?

「你沒事嗎?沒有受傷?」我向李哥哥強擠出一個笑容,以微弱的聲音問。

只見倒臥在地的他揉著耳朵,面上的表情盡是苦惱。我想他也被爆炸做成的耳嗚困擾著,和我一樣。

「我還……還可以。」他回答。我善意地向他伸出一隻手,把他拉了起來。

樂晴也沒事,李哥哥的大背包把兩人保護得好好的,可惜的就是背包上插滿了尖銳的碎片。

「我們……快走吧,那爆炸聲很可能已經引來了其他怪物。」李哥哥疲倦地說,一邊從背包上拔掉了幾片白色的碎片,也不知那是金屬塊還是什麼了。

碼頭外圍已經被警方設下的障礙重重封鎖了,在閃動的黃光中,有一行特別醒目的黑字,寫着「嚴禁穿越」。

碼頭似乎沒有被漫遊者突破,不但閘門是完好無缺的,路障附近亦一點血跡也沒有。我想,裡面的人應已安全撤離了。

「老華在這裏工作……」李哥哥忽然說,話裡有些感慨。

「老華?是你的朋友?」我問。

「老華便是這個碼頭的站長。我平日坐渡海小輪上班,蒙受不少照顧……記者同行說軍人最固執,他可真是典型的軍人。」李哥哥嘴角微彎。他試著推開閘門,門卻聞風不動。

「怎麼搞的……」李哥哥有些不滿地說。

我掩嘴一笑,說:「沒被漫遊者突破的閘門,怎可能被你推開?」

「要是三個星期前,這門在上午六時已經大開啦……老華他不知怎麼了?」李哥哥嘆了口氣,開始翻動神奇的大背包。

一條……繩子?

我呆盯著李哥哥手上的東西,不知該給什麼反應。

「怎麼啦,未見過它?」李哥哥一邊解開上面複雜的結,一邊道:「是從中國內地帶回來的,叫做『麻繩』。可能是因為科技進步的關係吧,沒記錯的話,應該在四十年前已沒人製造繩啦。」

李哥哥拾起一支棒狀的金屬碎片,開始在上面打起了繩結來,見他先在上面系了兩個交疊的圈,已後又左穿右插的打了個扣子似的結。這些動作看來很簡單,卻不得不佩服繩子的可塑性,居然能變成這麼多形狀……當然,還有李哥哥的技術。

「能教我繩結嗎?」我問。

「有空再說……做好啦!就看看能不能鈎到些什麼東西好了。」他說。

我正奇怪他到底想鈎什麼,見他一手抓穩繩,另一手將棒子丟到閘門後去了。他再急急拉回繩子,卻把棒子也拖了出來。

「慢著!」我急道,因為我隱約看見棒子上沾了些顏色。

我走近一看,心亦一沉。

「什麼回事?」李哥哥見我神色不太對,問。

「是紅色的……是血。」我凝重地說。

李哥哥臉色迅間煞白,支吾道:「我……怕血……別讓我看到。」

「那要進去嗎?」我問。

李哥哥乾咽了一下,拿出攝錄機道:「我……見血就很容易昏,你願意幫個忙……去看看有沒有船?」

我接過了攝錄機,侊惚這是個使命。

其實,我也有點害怕,但卻遠遠不及內心的好奇。梁博士說,好奇心有時能害死人,但好奇也是進步的動力,如今的我面對著未知的大門,只覺一種刺激感從心底而起,使我將這句話置之度外了。

李哥哥在「血襯衣」撕破的外套上扯下了一片布料,試著把沾血的棒子包起來,再丟了一次。

這次像被甚麼卡住了,李哥哥用力拉了兩次也絲毫不動,看來是挺隱固的。接著,他把繩子系到了路障上。

「遇上什麼危險的話,立刻回來,我們不一定要留在海上,但命卻一定不能丟!」李哥哥叮囑說:「你也出事的話,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安啦!」我笑道,準備徒手攀進去。

「等一下!」

李哥哥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熟悉的小手槍,交給我說:「這是樂晴的手槍,你就當……為她保護一個好朋友吧。」

我把手槍收入衣裝,朝他遞了個眼色,然後手腳並用地爬起了繩子。

直到閘門頂部,我還未見有什麼不妥,卻嗅到了一陣不祥的氣息——令人作嘔的濃濃血腥味。或許是閘門把氣味隔絕了,外頭才不容易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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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碼頭驚魂

地獄是什麼樣子的?相信沒人知道。然而,故事裡描寫的地獄,大多都是陰暗、血紅的。

夜裡,碼頭活脫脫的就是個地獄。

我看到一種令人幾欲作嘔的景象——大堆屍體,但不是會動的那種,而是靜靜躺著,浸泡在半凝的血海之中。它們堆積在一起,恍若一座剛爆發不久的火山,噴薄而出的卻不是岩漿,而是某種曾經充滿生命的液體。

幾處未乾透的血池還映照著今夜的月暈,晶瑩剔透,宛如一大片沒有瑕疵的紅寶石。而乾硬的血塊則呈現出死沈的暗紅色,那種濃烈的腥臭叫人難以呼吸,如果不是對這氣味習以為常的話,恐怕我要立即吐出來了。

我提著攝錄機,踏著粘稠的血漿,漸漸深入這人間地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些人怎麼沒變成漫遊者?」我心想。

除此之外,我更被自己的冷靜嚇到。換著是幾天前的我,才不會被好奇操縱著行動,有這種勇氣走近那些屍體,而是會抓緊繩子,因為我應該連爬上去的力氣也沒有。

現在,我居然冒著變成眼前這堆東西的險,帶著一支只有……十八顆子彈的手槍去探究「為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將視線放回攝錄機的顯示屏,立即看到一個小孩正瞪大雙眼,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我看。

他失神的眸子像在告訴我,這殘酷的世界曾重重地傷害過他。那雙不到我手掌大的小拳頭已經無力握在一起,手指只能軟弱地捲曲著,被引力禁固在凝血裡。

他白晳的前額有個明顯的彈孔,上面的血塊就像燒完的紅蠟燭一般,像徵著那消逝的生命。

他看上去比我還要年輕,但擁有的時間卻比我短暫,使我不禁想起一幅照片:二千年前,被火山灰淹沒的龐貝古城中,有個嬰兒被考古人員發現,卻早已變成一個「雕像」了。被禁固在石灰裡的他將永遠地保持無辜的眼神,失去成長的權利。

但至少他能得到永恆的生命,眼前的小孩卻失去了一切。

沿著環抱小孩的兩雙手,我發現可能是他父母的人。

他們的眼神多了些恐懼,亦多了些憤怒,我甚至能在他們的瞳孔裡,看到黑洞似的槍管……這都是小孩眼中沒有的。或許,是因為純潔和無知使恐懼找不上他?

無論如何,我分別在他們的額角和太陽穴發現了一個深澻的彈孔,而事實上,倒在這裡的人死因都一樣——被子彈貫穿腦袋。

他們都是被「謀殺」的?

被「人」謀殺的?

有種奇怪的感覺開始侵蝕我的理智,使世界在我眼前微微崩潰了。失去灰嵐的感覺雖然比現在要深得多,但卻不能把傷痛蔓延到我全身。相反,這景像使我的眼角濕透了,胸口中亦有股不可言喻的沈默在咆哮,在迫使我做些什麼……我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了!是……

「嚓……」

聲音把我嚇了一驚,聽起來就像某種東西正被拖動!碼頭裡還有人活著嗎?

「咯咯……」

這不似是人的聲音……亦不是漫遊者,因為我從未聽過這種叫聲!

我連忙壓低身子,並想從衣袋裡拔出樂晴的手槍,但我卻摸了個空!

「咯……咯。」

我急著四處張望,尋找失落的槍,並沒發現聲音越來越近了。直至一個暗淡的影子落在我身後,我才驚覺地回頭。籍著微弱的星光,我看到一張滿佈皺、和藹可親的臉……和一只巨大、畸形的角質鎚臂在他背後伸出。

我清楚地看到他胸口上掛著一個發光的名牌,寫上「站長:彭康華」!

骨鎚以不可預視的速度朝我砸了下來,我只能靠著直覺去躲開那致命的一撃。緃然身上沾滿了腥臭的血污,但我也顧不了這麼多。

「砰!」地板立刻應聲綻裂,石屑四飛。

一直屈住雙腿,並不能敏捷地閃避,於是我站了起來,倚著短短三米的距離,開始打量這只異化漫遊者。

黑白交雜的徐髮不見凌亂,臉上還留著笑容。他應該去得很安詳,一定想不到自己死後會變成這般恐佈的怪物。

但令我不明白的是,他二頭肌以下居然血肉模糊,本該長著雙臂的兩則如今空盪盪的,似是被人硬生生的扯下了雙手!而死因亦應該是失血過多!

為什麼他還能在死前掛著笑容?他能忍受那般的痛苦?

我被灰嵐的子彈打中時,那劇痛已經難以言喻了,何況是失去手臂的他?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快回答我!」李哥哥在閘門外呼喊道。他一定聽到剛才的巨響了。

「老華的全名……是彭康華?」我冷靜地問,一邊用眼角瞥瞅周圍,看看手槍掉到哪裡去了。

「……他在裡面?」李哥哥的話中已失去了希望,像要見老華最後一面的親人一樣。

我沒有回應,我不想親口道破這希望。

看到失去雙臂的老華在死後復活,然後長了一支角質鎚臂,我無法不聯想起在醫院遇見的異化漫遊者:它右臂整片肌肉都不見了,上面只剩下一個見骨的傷口。

它的手亦是廢了,然後成了異化漫遊者,難道那些「感染源」能分辨斷了手的人?

背後傳來的寒氣使我清醒了許多,我感覺自己已退到閘門了。

我見老華離我有數步之遙,只覺機不可失,立即抓住繩子,希望能快快爬出這個地方。但我卻忽略了異化漫遊者擁有其他活屍沒有的能力。

我感覺到身後勁風襲背,已深知不妙,急忙鬆開繩子。在千均一髮之際,我躲開了老華砸過來的骨鎚。

「鐺!」

一聲巨響過後,我注意到三件事。

第一,比鋼更堅固、厚近兩厘米的閘門被打得變形,凹了進去。

第二,繩子夾在骨鎚與閘門之間,在受力過巨之下斷了。

第三,我掉下來後摸到一個把手,我發誓那是把手槍,樂晴的手槍。

然後,我看到一團黑影快如閃電的來到了面門,把眼前的影像都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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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對灰嵐的……「關心」

但那黑影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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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遇見人類

我的心跳本來很快,但隨著影像忽然放慢,聲音也緩了下來,就像我中槍後的情況!慢下來的脈搏、慢下來的骨鎚,以及慢下來的空氣在我身周遲鈍地流轉著。

我怎麼了?我要死了嗎?

但我還能如常活動!

我的雙手、雙腳無一不在隨時待命的狀態,我甚至應描述,他們簡直過度地活躍。我的感覺好極了,就像可以一拳解決任何漫遊者一樣。

當然,這只是感覺而已,我不會真的這樣做。

我立即往旁邊一滾,躲開了攻撃,再以半跪的姿勢來瞄準及承受射撃的後座力。

然後,我開火了。

直到子彈進入老華額角的一剎那,我才記起樂晴的手槍是無後座力的,但這並不影響我的判斷,因為的身體很快失去了平衡。

眼睛慢慢閉上,嘴角依然保留著笑容。

它雖然不再是我們的朋友或是親人了,但看著那安詳的臉龐閉上了眼,我心裡始終有些失落……以及對李哥哥的歉意。


我收好手槍,而且,絕對不會再讓它掉了。


「結束了嗎?」我低聲問自己,而答案似乎是這樣


我看到還帶濕潤漿狀血塊和著淺紅的腦髓在傷處緩緩流轉……感覺噁心之極。


「你……你沒事嗎?裡面發生什麼事了?」李哥哥的聲音很慌亂,想必是看到了閘門上的坑洞。

「我還好……」我說,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調整紊亂的呼吸,卻被空氣中的腥味嗆到。

「咳……咳……」

一陣咳嗽,我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悶意,只聞「哇」的一聲,酸水伴隨胃部的抽搐一下子淹沒了一切,只帶給我痛楚,就像把攪拌機放到肚子裏一樣。

我撲倒在欄杆旁,朝海水傾吐了好一會兒苦水,中途還夾雜著李哥哥的問候……好啦,我沒關係!讓我靜會兒好嗎?

幾經折騰才能跌坐一旁,好喘口氣。我望向映在血裡的碼頭大鐘,現在正是四時半,凌晨四時半。

「啪!啪!啪!」

我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掌聲!

幾天的逃亡裡,我一直都被低沉的呻吟追趕著,這聲音現在聽來居然有些陌生……是人類嗎?

而且,那不止一人的掌聲,我很清楚地辨別到三個人。

想著又不妥,碼頭三面環海,旁人應該不能觸及的說!難道他們一直躲在什麼地方?

我一看,只以為自己身體不勝連日的疲倦而有了幻覺,因為眼前竟然停著一艘船!

那是艘滿像大型遊艇的改裝船,靜悄悄地泊在渡口,引擎沒發出半點聲音。而掌聲則來自三個穿著白色生化服的人,隔著透明的面罩,我能看到他們臉上友善的笑容!

天呀……我在做夢吧?

「小姐,請容我介紹自己——李朗生,『上帝已死號』的船長。」為首的人向我鞠了個躬,誇張地擺手道。他看上去二、三十的年紀,皮膚很白,眼圈卻黑著,瞳孔旁亦掛上不少血絲似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宋仨傑,『亻』字部加上『三』字的『仨』……可以叫我阿傑,願意為你效勞。」李朗生身旁的大漢有禮貌地說。阿傑的面色比李朗生好得多,從比我小腿都要粗的手臂和古銅色的皮膚來看,他應該很熱衷於水上活動。他可能是太陽曬多了,面上的皺紋使我看不出真實年紀。

另一人卻出奇地以英文說:「我是積奇,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他的一頭金髮和藍眼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因為我還未親眼見過一個白人。他面部的輪廓很分明,鼻子很高,看上去有點像某個外地電影明星。

我本想開口作個自我介紹,但總不能說自己還沒有名字,又不清楚該用什麼語言才好,只能以微笑當作回應,使場面有些尷尬。

「不太習慣吧?但我們身為人類文明的最後捍衛者,保有這種崇高的禮貌是必須的。」李朗生似乎十分沈醉這種使命感,繼續搖頭幌腦地說:「從小姐的生存時間來看,也是人類中的精英吧?如果未有落腳處,可以優先考慮我們的坐駕。」

「但我有位朋友還在外面……」

阿傑打住我道:「何樂而不為呢?船上多的是空間……」

「……我們有用不完淡水和食物,還有熱水可以洗澡!」積奇搶著說。

他們的熱情使同為生還者的我一陣雀躍。在滿身粘答答的都血染時,熱水澡可算是最大的恩賜了!

但當我發現積奇的眼睛開始不加掩飾地打量我……從胸前一直往下瞄到小腿時,局促不安的感覺立刻使我凝住了神,意圖保護僅剩的安全感。畢竟我好不容易活下來了,還不想這麼快放下賴以為生的戒備心。

只見李朗生狠狠地盯了積奇一眼,然後深感抱歉地道:「對不起,積奇他……不太適應『新世界』;第二是……說實話,小姐你實在太漂亮了。」

我擺擺手,表示沒關係,但心裡卻有點麻亂,因為我被梁博士道中了。

梁博士常說我很美,一種外面世界的人不一定能接受的漂亮。他解釋,如果人類將模特兒和廣告名星與「美麗」畫上等號的話,那我就會成為完全簇新的代名詞,因為我是特殊的,是人類社會難以接受的「奇蹟」……雖然他從來沒有告訴我,我哪裡特殊,但我也是挺喜歡鏡裡的自己,因為她很好看。

我卻不能像灰嵐一樣保護大家、不會像李哥哥一樣有拍錄像的觸覺,也不似樂晴一樣擁有感染力的情緒……單是像個裝飾的擺設,到底有什麼用?本來最有可能生存的人,反而把機會留給了我們,如今不想浪費他的努力,那就需有人負上保護大家的責任了。

誰?我嗎?一個毫不知道自己哪裡特殊的人?

碼頭外倘有位前額泛紅、低喘連連的病患等著吃藥,以及一位心大膽細的大哥哥在陪她受涼,恕我實在沒藉口去騙自己,或許這就是我的責任吧?

我心裡頓然一鬆,就對李朗生笑道:「謝謝,我們就到船上坐會吧。」

[ 本帖最後由 Lokson44 於 2012-4-24 23: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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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初到船上

李朗生一行人立即笑容綻開,為首的朗生又是一個鞠躬,說:「小姐先請。」

這些人看上去完全不似壞人,應該只是被生存迫得緊了,表達方式才弄得有些誇張,相信他們本都是些平民而已,就像樂晴和李荗四。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對自己說過的,我還不想這麼快放下賴以為生的戒備心。

乘彎下腰的他不覺,我便把手槍收到後領去,以防他對我有了戒心。樂晴的槍槍身正巧不大,我的長髮應該能將其隱敝得很好。

我踏上了跳板,忽然心血來潮地問了個問題。

「這艘船為什麼叫做『上帝已死號』?」

「為什麼?」李朗生略帶餘味地笑了起來,耐人尋味地說:「對呀,為什麼呢?」

我看著他的笑容,心底不自覺地發起了毛來,因為那罕見的輕挑和剛才禮貌的他,形成了強烈對比。我對這種改變有慣性的恐懼,因為這通常表示著未知,未知則表示著危險。這個道理,生活在和平時代的人不會知道,時勢動盪的社會常常遇到,但對未知的恐懼和刺激,卻是人之皆有的常情。

三人好像排練過似的,同時向天空舉起了表示不敬的中指,臉上盡是憤怒,和不屑。我剛走到跳板的一半,藉著燈光看到腳下泛起的浪裡正有三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得直直,亦是同時舉起了手。

「因為,上帝已經他媽的死了。」李朗生斬釘切鐵地將每一個字說了出來,不帶半點含糊,身後兩人亦然。

我心中一震,因為這情境太詭異了。雖講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但感覺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急急上船,希望這新奇的東西能給我不同的感覺,而不再是煩厭的害怕。

船主要由仿木打造,以亮面金屬接合,船體低矮,上窄下寛,侊似刀身。船首銀色,像剛開鋒的利器般,在粼粼波光與燈影之間閃爍,銳利得怕人。船則密封,外弦有行欄桿,可供人吹點兒海風,又不至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輕撫著仿木制的船身,手感似是某種塑膠,表面一點都不冰涼。

「好看的遊艇,對吧?」李朗生笑說,神色很是得意。同意,但對我而言,現在不是擔心遊艇的時候。

「嗯……可以開到碼頭外去嗎?我要接一下我的朋友。」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這個問題。」李朗生招牌式地擺了擺手,浮誇地向宋仨傑說:「開船,貼近岸邊,我們要找這位小姐的朋友!」話音剛落,他便走向了船艙。

接著,眼前的景物移動了,但我卻感覺不到引擎在震動,耳邊更只有拍向碼頭的波濤,沒有其他。

「李哥哥!李哥哥!」我朝岸沿大叫,不久他便與樂晴一同現身。船駛近,李荗四背著樂晴躍上了甲板。初到船上的他不住張望,然後一臉疑惑地問:「這……這是哪來的遊艇?」

「你猜猜?」我笑道,裝出一臉頑皮。

「這艘……是塞爾維亞的『浮木』!三年前我在報上寫過它的介紹,好像全球限量二百艘……」

「航速一百海里,由離子態氫燃料電池驅動,太陽能充電,配備羅爾斯消音引擎。歡迎來到『上帝已死號』,我的朋友。」李朗生道。

他已經換上了合身的西服,很簡樸地系上一條黑色窄呔,以至全身只有黑白兩色。李朗生原來十分瘦削,加上蒼白的面色和黑眼圈,就像極了骷髏。

「你好,我是船長——李朗生。」他說,並向李荗四伸出了手。

「李荗四……記者。」李荗四亦伸手相握。

他在說「記者」兩個字的時候,有點猶豫,因為他不確定記者這個職業是否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

李朗生剛瞄到了李荗四背後的樂晴,神色立變,即道:「她被咬了?」

「不!她只是發燒而已。」李荗四解釋道。

「真的?那快帶她到醫療室去!我們有些藥物可能派得上用場,這邊請……大家要喝些什麼嗎?」李朗生揉揉手,邊走邊道。

「開水可以了。」李荗四說。

「真的只要開水而已?不用太客氣。」李朗生笑道。

「不,開水就行了。」李哥哥陪笑道。

「那就不勉強你來了……積奇!去拿一瓶水來!」李朗生喊道,然後望向了我:「小姐,你要喝點什麼嗎……常『小姐』來、『小姐』去不是太好,敢問芳名?」

「我不渴。」我道。我沒解答他第二個問題的原因,相信大家清楚。

「好吧,那我亦不勉強了……醫療室就在這裡。」李朗生走到門前,門隨即打開,裡面有一張白色的單人床,旁邊是個藥品櫃,亦有自來水及急救箱。

李哥哥剛把樂晴放到床上,醫療室周圍就傳來了聲音。

「患者體溫為攝氏四十點五度,可能病因過多,正進行掃描。」

「病因已確定,病症為急性細菌性腦膜炎,病原體為流感嗜血桿菌,需進行抗生素治療,建議使用噬菌素。」

「噬菌素是嗎?」李朗生自言自語地說,起身走到藥品櫃,拿出了一支筆狀的東西,將它放到到床邊的凹槽裡。

「正在進行注射。」

拿針筒的時間似乎比注射還要短,只見它在樂晴的手臂上一碰,注射便已完畢,樂晴臂上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讓她休息一下。」李朗生做了個「低聲」的手勢,帶我們回到甲板。李哥哥的水就放在醫療室門外的桌子上,那是一瓶法國礦泉水。

我倚在船則的欄桿上,抬頭觀天,立時呆了,我眼裡滿是閃爍,乳白色的銀河正在天上,深邃而透澈。我從來沒真正身處一個地方,像這樣被星辰包圍著,我的眼睛一下子睜了合不攏,深深地沉醉在這宇宙奇觀之中。

若世界能在這一刻停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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