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 兩人的旅程
第二十六章 - 兩人的旅程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失控的溫度在她身上劃出無數道酒紅,看來已在小提琴與髮絲間融和,不管怎麼歇斯底里地呼喚她的名字,柔弱的聲線已不復再,就像固定了在大廈圍欄上的人偶般徹底靜止。
“Zero…!不要‥”
漸漸地,裂紋支散,直到熟悉的臉容支離破碎,如同岩石風化於空中,化成無數的晶瑩粉末。
站在她身後的兩人面上瞬間積了一層厚厚的塵埃,聚滿的卻是累月積聚的悲傷,原本清澈的雙眸亦早已失去焦點。
托雷揪起錐生零的衣領,將他拖前了幾步“是你…要不是你不信她,事情不會變成這樣!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長久以來的夢不會煙滅,喜歡的她也不會離去。
托雷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這種將責任推給別人的說話,失神地鬆開手後退了幾步,零的身驅卻放軟因此跌坐在地上。
若能早點開口,也許她會為他留守,眼前的一切亦不會發生。
水無月離開的時候,他可以去恨痛下毒手的人,事已至此,該怪責誰,又可以恨什麼人?
這一夜,整條街道上都是以血造成的紅霧,她所遺下的就只有刻著薔薇的小提琴。
錐生零緊緊抓著懷中的小提琴,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輕掃著上面的刻紋,緊閉的眼簾就像一道將他與世界分隔開的牆壁,對外面的一切不為所動,只陶醉於她最後遺落的琴音,到底有過幾多夜晚是聽著她的琴聲入眠,她奏過的樂曲有多少,而自己記得的曲名又有多少?
她今夜所奏的曲名為『悲傷戀歌』,原是鋼琴音樂,用小提琴奏出更是每一音色都像滴落鏡湖的水淺起沉澱的回憶,在平靜的心泛起漣漪。
這是她的抉擇,她所期待的結束,只能默許,靜待她的消散,就如當初不能制止一切的發生。
“收拾殘局吧…”
所有的經過就發生在自己身邊,最後的結果卻那麼遙遠,不是他們能改變的事,如果能在一切還能挽回的時候趕到,至少能解釋清楚箇中誤會,也許她會走得好過一點…
“是的,賽菲莉亞大人。”
配劍一揮銀光掠影,銳利若刃的目光略過不遠處那二人憂鬱的身影便悄然離去,卻遺落悲傷的隻字片語“這真的是妳的願望嗎?”
其實心知肚明,會比較好過的,只是自己的良心。
明明是他作出主動,不惜傷害托雷也想得到,那一夜的不信任到底令她承受了多沉重的痛苦,會就像他現在這樣嗎?還是比他更疼?
浩劫過後,損毀的車輛,倒卧的遊人,街上僅餘一片混亂,在克羅諾斯的安排下街道清理不消一夜已回復往常,而傷員都被送去組織轄下的醫院治療。
心無法平靜的時候,她總是站在大殿的中央看著漆黑的螢光幕,在相同的環境下接過多少殺戮的命令,再也記不起數不清。
“賽菲莉亞大人,那個……報告…”
那天她的容貌就在正中央的螢幕,親自前往黑主學院的決定,當時她的眼神堅定得不容置疑。
“說吧。”
“當晚躺在地上的人第二天便清醒,驗傷結果發現他們身上都只有一個毛孔大小的傷口,現在正在逐一安排出院。”
“那麼小的傷口又怎讓人昏倒過去,解釋清楚!”
“是的…那個…”
“納米機械。”
陰影間傳來溫婉的聲線,隨高跟鞋敲響的步聲漸近,容貌亦愈見清晰。
“妳…蒂亞優博士。”
“被擊中的人全都是Level E,她利用頭髮刺進那些人的身體,將納米機械輸入體內,把受感染的細胞控制住,大概…再也不會發作了。”
“是嗎…是這樣嗎…”
“被灌入他們體內的納米機械都早已跟她的細胞融合,事後她的身體化成粉末的原因應該是……基因崩潰。”
這就是墮天使計劃的真面目嗎?將自己的作為犧牲品,換來其他人的自由,真是符合她風格的愚昧行為呢…
“事情都已經結束,那個人已經被克羅諾斯捉住,所以壹縷……壹縷也被釋放了…”
“嗯,我知道。”
“她已經不在了…我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準備好和壹縷搬去別的地方住,以後還是會來看你…所以…”
我還在這裡,事情沒那麼嚴重。
她受過的傷又怎麼可能用隻字片語就抹去,要是那麼輕易就能解決的問題,也不會把她逼到走上絕路。
犯下嚴重錯誤的罪人憑什麼安慰別人?
還真敢說以後的見面,真的能夠面對嗎?托雷應該再也不想看見自己吧…
“不要想太多,和弟弟一起好好過新生活吧,以後還會遇上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不可以被過去困住。”
“為什麼還可以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她失去了希望,那麼痛苦的人…是我啊!” 最痛苦的不是他自己嗎?為什麼不痛罵我、趕走我、說不想再見到我…還要反過來安慰?
“她的願望,是要我們好好活下去,所以…不可以辜負…”
斥責、怨恨…能改變什麼?可以推翻過去讓她重新活過來站在面前嗎?
不可以。
到了最後一刻,墮天使的系統仍然為了錐生零而運作,沒有吸血鬼的世界,沒有人再需要承受那種墮落的痛苦,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到了最後一刻,她的心仍然是屬於數分鐘前站在眼前的人,若是恨他,會被她討厭吧!
桌上放著的是她所珍視的紫水晶吊墜,是零故意留下的吧…
托雷將它置於掌心,緩緩鑽進被窩裡,伸手輕按下床邊的按鈕,一息間燈光盡滅,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宿。
吶,托雷快看看啊!
“不要什麼事都擺出一副很興奮的樣子啊…還有…衣服給我穿好一點…”
這樣的話就可以看到星星,就算住在地下也不會那麼冷清吧!
“燈光造成的怎麼可以拿來跟天上的比…笨蛋…”
要是以後晚上睡不著的話,就可以看著這個,唔…心情應該會好一點…
“記得嗎…妳答應過我要一起去旅行…要在海邊看真正的星星…”
旅行嗎…?可是要找到說服賽菲莉亞的藉口,難度好高呢!她老是說什麼繼承人不可以這樣、繼承人不可以那樣的。
“終有一天…”
但是,我答應你,終有一天會有一晚,哎,就算賽菲莉亞不准我們出去那麼久,只能逃脫半晚也好,一定可以陪托雷到處走,可是你要記得陪我去買衣服,托雷老是穿深色系的,給人感覺很正經,跟你的性格不太相襯,偶爾要換鮮明點的看起來才自然,還有就是一定要帶我去吃甜品!
“…嗯…約好了的…不許反悔。”
眼角晶瑩所劃破的是寂靜的黑夜,抑或是傷痕累累的心?
命運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消失而終止,當日她所劃上休止符的,只是自己的生命。
不久後,一切回復平靜,純血族僅餘玖蘭樞一人,克羅諾斯不為所動如常運作,錐生零在克羅諾斯接手了一些文書的工作,跟一縷搬到附近的一所公寓,而托雷,沒有她的地方已經沒有令他留下的理由。
“真的要走嗎?”夏歐利不禁流露出幾分失落。
托雷點頭回應。
“不用連絡你的朋友?那個…史…什麼名字來著…對了!叫做史恩的!”
這次也只是搖搖頭,沉默得令人更擔憂。
“一個人…真的好嗎?”
托雷輕撫著胸前的吊飾,閉上雙目“不…不只有我一個。”
“你…是發燒了嗎?還是傷心過度了…?”
夏歐利過度活躍的反應令托雷感到有點不自然,這算什麼門子的安慰,時間守護者始終都是一些不會搞氣氛的傢伙……
“放心吧,我沒事,再聯絡。”
轉過身一揮手,令身後的人無法看見他的神色,灑脫地離開了總部。
座駕上的目光沒有為沿途的風景留戀,只是不斷逆風奔馳。
目的地不是熱鬧的城市,而是郊外的偏遠小鎮,沒有帶上很多行李,只配上輕便的裝束,連替換的衣服也打算在沿途購買。
這次出門不算出走,臨行前賽菲莉亞還交待夏歐利要他把金卡帶上,比起以前的不太一樣,至少不愁吃喝。
吶吶…看看這件,黃色的好!夠鮮艷!還有這件粉紅色的帽子還打蝴蝶結,托雷穿上去一定很搞笑!哈哈…
售貨員一臉自信“客人真的很有眼光,這一款是今季的新款,是手工編織,世上絕對不會找到第二件。”
“那個…我要那兩件黑色的就可以。”
果然是沒辦法接受她的品味,說起來那也只不過是打算在他身上搞惡作劇吧!
真惡劣…
但是,入住黑主學院的那一晚,真的很高興啊…
[ 本帖最後由 紀敏 於 2011-8-6 23:10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