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倚著樹,靜得連葉子都把我遺忘,久得蟲子都習慣了我。我感受著微風輕撫臉頰的溫柔,聞著青蔥的氣味。我只想再逗留一會兒……一會兒就可以了。傷感拂過心胸,剎那又消失無蹤。
這地方每一處我都熟悉,它占據了我的生命,任何的回億都跟這裡繫上,它是我的家,心靈的家。我遮擋著灼熱的陽光,陽光將僅僅的畫面劃花掉。也該是時候了。我心想,接著背起背包,安靜地離開,腳步輕得仿佛在怕驚動老樹。
「王靖雯……王靖雯?」
一把聲音將我從遠處的回億拉回來。老師用書本拍啪我的桌子,然後不帶語調地說,「你遊魂到那兒去,起來答我這條問題,國民教育是……」
我執起一支原子筆,指著老師的臉,「我不會,鬼才知道什麼是國民教育。」然後指著的襪子,「鴛鴦襪。」
老師低頭瞧瞧然後說,「別扯開話題,這跟課文無關,去擦黑板,然後洗個臉回來。」說完,老師把褲腳拉低,接著繼續說課。
如廁完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旁邊廁格發出「哇啦哇啦」沖擊的沖廁聲。接著有個人自言自語著,我嚇壞了,很久才發現他在談電話。
「我勝利了,一百塊歸我。」他滿有自信地說,「這就是攻無不克的妹子嗎?最後還是給我踏上了腿,若然這就是挑戰,那我乾脆挑戰撞牆記錄而已……你不過是靠好運,抓了個剛分手正傷心的妹子,哼……」
我呆了,此刻百感交雜,腦海裡浮出了我的兩位好友,天使與魔鬼。天使在耳邊吱吱喳喳,說什麼要替受害的女子報復,把他攆出這個世界,而惡魔則懶洋洋地坐在我的肩膀上用手耍涼,什麼都沒說,一副「反倒又不是你受害,你管個屁!」的樣子。
縱然天使少有的叫我攆人,但還是沒辦法同時吸收她們的意見,直到聽到洗手間門啪一聲打開又關上,最後變得鴉雀無聲,才懂得反應過來,大吸一口氣。
我竟然進了男廁!
我懷著莫名的興奮來到花店,老板依舊地擺出「我很幸福,過來扁我。」的甜美笑容來迎接我。
她稱呼自己做平嬸「我總是想著「評審」。」是個四十歲的婦人,有點胖,還有點白髮,跟一般的婦人差不多,是我最喜歡的老板娘。
「平嬸!今天我來遲了,很抱歉!」我跑進花店裡,穿起掛在門口的圍裙和笠子,然後走進後花園看看上星期親手種的向日葵和香檳百合,它們像是在跟我微笑,幹部已經長出來了,我仿佛聽到它們哼著「謝謝你」的語調,幸福死了。
「靖雯?我需要你幫忙,淋水和拔草!」平嬸在店裡某一處大叫,「淋所有的花和所有的雜草!」她補充。
「我知道了!」我大聲地說。惡魔坐在已經長葉的花上說,「平嬸還在記著那天的事呢!你只顧為自己種的花淋水,差點渴死其他的花和浸死自己的草。」
「別壓在它身上。」我把惡魔撥開,然後淋水。「同一個錯誤我不會犯兩次的。」我喃喃地說。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也許是因為我小時候就很喜歡花草樹木,而且老闆也很喜歡我,至少其中一個喜歡我。哦!當然,也跟地理有關,這裡位置於學校跟我家的中間,而且路程不長,所以方便得很。
眨眨眼,天空已變成深藍色,我迎望天空,希望能找出那夥守護星,我凝神靜看許久,終於找到了「白鷹」,我對它說聲晚安,然後就離開花園,回到店子裡。
「平嬸,我先回家了。」我除下圍裙,伸個懶腰,接著把頭上的笠也除下來,扭扭頸子,疲憊和酸痛仿佛因此從身體溜去了,一身舒服。
「哦……我負責關店。」平嬸若有所思的抬著頭,「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我從櫃子拿出降血壓藥給平嬸,平嬸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露出祥和溫室的笑容。「女兒,所以我很愛你。」
我背起包和平嬸為我準備的烹煮材料準備離開時,平嬸突然說著。
「對啦,你訂定的花盆已經放了上手推車,你要小心一點,天晚了,如果那個婆娘找你來罵,你就這樣告訴她,平嬸要留我加班,就這樣。」平嬸拍胸口說。
「我也一樣。」我說。
「什麼一樣?」
「一樣愛你。」
接著平嬸咯咯地笑,而我也推著手推車逕自回家。
這就是我工作所換來的工資──早午晚的烹煮材料和平價的盆栽。
[ 本帖最後由 野小孩 於 2012-9-13 19:12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