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覺醒

1

我的胃一陣翻絞。為什麼越來越熱,好像誰開了十部暖爐,而且還是對準著我。老天!現在還是夏天啊。

我拉著那些漢堡包似的行李,一柺一柺地爬向越野車,然後狼狽地將這些正方形的「漢堡包」塞進車子裡。噢!我看著「粉紅色漢堡包」裡的料子「爆」出來,掉到泥巴巴的地上。

「天啊!」我蹲下來,用兩隻手指夾起一條染成朱古力色的內褲,甩了兩甩,然後拋到一邊去。我再夾起另一樣東西,牙刷。「噁……但我想應該還能用。」接著,我望向滿地被糟蹋的衫褲。

「沒了它們我寧可不活了。」它們剛剛才買啊!我正打算將它們堆起來然後扔到行李箱裡,隨即改變主義,不用堆,而是用「夾」

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衣服夾到行李裡。終於搞定了!我抹抹額頭上的汗,然後鎖上行李。呃?不是吧?行李……鎖不上!?沒理由,剛剛還塞得進去,算了,擠大力一點應該就行,哈!我就說啦。

突然,行李又再次爆開,被我甩「乾淨」的衣服和牙刷又再掉到泥巴上。我怒不可遏,在原地上亂奔亂跳,但沒有任何的作用,衣服並沒有因此列隊爬回行李裡,還使得我更加的熱。

濕潮和酷熱,黏黏鹹鹹的汗水以及鞋子上的污泥,加倍我的煩躁。我快要被逼瘋!可惡的娘娘腔箱子,還有泥巴巴的衫褲,你們是在挑釁我吧?

我望望四周。很好,沒有人,只要草和泥土。

放輕心情,深呼吸一口,不要被左右,集中,專注。我的胃又再翻絞,掌心和額頭開始發熱,不,應該說熱力隨能量凝聚到手掌和額頭,很好,這是好預兆。

泥上的衣褲緩緩地站起來,它們互相纏繞,拍打身上的泥漿,然後飄到空中翻接身體,安份地接成一件件整齊的衫褲,然後排著隊,出遊過關似的一個個走入行李,啪的一聲,鎖上。

哈,我就說這根本難不到我。

我爬上越野車,抓緊方向盤,然後……開車!輕鬆的一天即將開始,我敢說這天一定會非常休閒舒服。

我沿著泥道而行,絕對比走捷徑安全得多。小時候,我哥哥發現了一條可以景色更好,路程更短的捷徑。最初我們都是用這條捷徑的,但某一天,我們看見滿地血跡屍骸,和巨大的蜘蛛網後,我和哥哥都乖乖地走泥道。

後來聽爸爸說,只要在泥道上行,就不會有任何意外。

我偶然也會回來一次,並不是我對此地方情有獨鐘,而是因為我爸向我們施了一個法術,他的子孫每年的一月初都要回來,而且要到二月才能離開,所以沒辦法,唯有當度假。

說實話,在我上中學之前都以為爸爸是大巫師,而我是小巫女,回想起來也覺得很好笑。這世界那有什麼巫師巫女,只有神祇而已。

這個島是我爺爺創造出來,其實我很詫異,為什麼爺爺會有如此強大的神力,而我卻連搬動行李也感到無比吃力。

我欣賞著四處老爸苦心孤詣地修護的……森林……花園……不知道應該叫什麼啦,但真的很美麗,有一種大自然的古樸和清優,令人心境平和。

接著,我再傾聽樹枝上吱吱哼唱的小鳥聲,我仿佛能聽見它們的對話。

「哈囉,小依洛娜。」

我嚇得亂扭方向盤,車子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我及時剎制( 不知道怎樣踏上),才沒有撞上那棵千年大樹,但頭還是一個勁地撞上氣囊。

「老爸!你差點嚇死我了。」我勁力地將頭抽出氣囊,然後提高音調說著,並拍拍急劇跳動的胸口。

「沒這麼容易。」老爸嘀咕著,板起一臉不如意。

「如果因為你,害我不幸撞上,」我指住擋風玻璃前的大樹,「這棵樹,我、你和它也會翹辨子!」

「樹沒有辨子……」老爸不耐煩地說,然後撥弄亂了的銀色頭髮。

「這是舉例!」我吼著。

「我也不會死。」老爸聲音一沉,並閃過一絲不悅。

「你試過用刀插自己嗎?神也會死!」我近乎狂暴地說。

「這是跟父親說話的語氣嗎?」老爸的臉再次閃過一絲不悅,不過他還是勉強擠出微笑。

「拜託,我才踏過鬼門關呃!」我氣呼呼地聳聳肩,然後向後靠。

我們維持了一陣子的沉默。我並不是怪責老爸,他偶然也會不哼一聲地出現或者消失,但我在駕車呢!一句哈囉足夠把我的性命拋諸腦後。

老爸打破沉默。「你近年好嗎?小依洛娜。」他小心翼翼地說,擔心我會再次抓狂。

我知道我的口氣帶著火藥味,但也就是忍不住。
「呃……過得不錯啦!還未算最壞。」除了今天。當然我不會告訴老爸。

老爸瞧瞧這架越野車,「這輛車已經動不了。」接著再端詳我的臉,「你也不想這個樣子被兄弟姐妹看見吧?」

我瞧瞧倒後鏡裡的自己。一縷金髮粘著在紅腫的額頭上,古銅色的膚色被氣囊壓得青澀失色,現在的我看起來活像一個死人……活像一個死人?

「這個樣子被他們看到,我寧願踏油門撞上大樹了。」我的聲音有點驚訝。

突然,越野車搖搖晃動,好像地表正在裂成一個洞口,把我們連人帶車吸進去。碎裂的擋風玻璃像拼拼圖地一塊塊粘上去,還有好幾塊玻璃從遠處飄進來。當玻璃窗拼湊完整之後,裂痕仿佛滲入玻璃裡,不一會兒就回復最初的模樣。事實上,就連車胎、車門,甚至乎眼前的大樹都整理過,但我的注意地都集中在眼前的玻璃窗。

「接著是你的臉。」老爸的嘴巴微微揚起,眼睛迷成一線。通常老爸專心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

我開始感覺到臉上的焦熱,額頭的傷口也悄悄刺痛。我望向倒後鏡,驚訝著鏡裡的一切。

血液在額頭上凝聚成一朵紅色的鮮花,鮮花的花枝繞纏在我的金髮,接著小紅花( 我剛剛改的)緩緩地爬到頭髮上,變成一個髮夾。而傷口也已經消失得連傷疤也沒有。

「嘩!多謝老爸。」我向老爸展笑,好像回到小時候的那個活潑女孩。

「呵呵呵……小心開車就是了。」老爸回我一笑。

「哼!是你害我……」我再望向後方,老爸已經不在了。

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倒後越野車,幾經辛苦終於回到路徑上。我跟著泥道離開,一路上,我的心情開始舒坦。

我漸漸發現,原來老爸也會變老,我指的不是樣貌,而是心境。我小時候,他活躍得像過初戀的男人,而且亦很注重打扮,偶然我哭的時候,他會裝扮成卡通的動物逗我開心,但過後他會因此而抱怨過不停。而現在,老爸已經不太理會裝扮,亦不會好像從前,扮成麥克老鴨逗我們笑。

我有二十四個叔叔,最初我覺得爺爺很有……「生育能力」,但後來又再想想,如果我有幾百年的時間,我也可以弄一個大家族出來。

二十四個叔叔,現在只剩下九個在世。神祇的子孫一般擁有較長的壽命,但除非你真真正正成為一個「神祇」,否則仍然會死掉,噢!當然,神祇是長生不死的。

我跟著泥道,越過草叢,穿過森林,來到一片泥淖地,看見幾架越野車躺在泥地上,還有一條沾上泥巴的內褲。

「該死!我走錯路。」


[ 本帖最後由 野小孩 於 2012-7-16 16: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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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唏,依洛娜!」看起來像個會板起臉說「快點給我趕起這份表單!」經理模樣的女人拿著一杯紅酒向我走近。

「菲菲?」我歪著頭,努力去回憶這塊臉的主人的名稱。她是我的姐姐還是妹妹?

菲菲拿著紅酒給我一個擁抱,然後在我耳邊悄悄話,「我有了…」

「什麼!?」我激動地說,「你有……你有了?」

「有什麼問題?我不過是跟老闆在辦公室獨處一會兒……」菲菲的臉泛起紅環,看起來已經喝了幾十杯紅酒。

「你還問我有什麼問題?在辦公室跟老闆呃!?你怎樣能……」

「噓……幹嘛這樣大聲,那我為何要悄悄話,而不直接創造一個講台出來,大聲朗讀?」菲菲不悅地說,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她就去擁抱第二個兄妹,跟他們咬耳朵。

這個派對一年一度,而我每一年都為此而感到驚訝。這裡沒有餐桌,沒有自助餐,沒有飲品,更沒有時裝表演,然而,這裡卻是什麼都有。

我徬徨地走到一個男人背後,用手指輕按他的肩膀。他立即反應過來,並轉身望向我。

「呃……可以弄點吃和喝給我嗎?」我低著頭問,不敢看他的雙眼。

「為什麼不自己變……哦,原來是依洛娜,你等一下。」男人走到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然後擺出一個好像搬磚塊的動作,接著,一處地板慢慢地升上來,它的四端都裝了一條腿,恰好變成一張餐桌。

然後,男人摸摸下巴,好像在苦思什麼,接著雙手一攤,桌子散開了十幾朵花,每一朵花裡盤著的菜都不一樣,有西西利龍利焗飯、拿破崙意粉、看起來甜極的西餅等等,在食物旁邊還有刀叉。

「足夠了嗎?」男人疑惑地問,好像還想弄多幾道菜式。

「夠了!不用太多,謝謝你。」我現在又多了一個煩惱,就是擔心吃不消。

「依洛娜,介不介意我問你一條問題?」男人說。

「不介意,你問吧。」我走向餐桌,隨手拿起一件草莓西餅,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裡,草莓味立即在嘴巴裡散開,好吃極了。

「你還未能掌握法力?」男人好奇地端詳著我,好像我是什麼奇異的外星生物,一個會吃草莓西餅的怪物。

「還未。」我用空出的手示範,我嘗試在桌子上再變一道菜,但花的種子長大後,就立即枯萎了。

「不用可惜,以後會可以的。」男人拍拍我的肩膀,然後便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開後,才坐下來品嚐食物。剛才駕車的經驗浪費了我很多的精力,現在我需要的是補充能量。

我把拿破崙意粉搬過來,然後開始啃意粉上的肉排。

我是這裡最沒用的子孫,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法力上的天賦跟幾何考試的成積一樣低,甚至於我連最簡單的戲法「隔空移動術」也做得一塌胡塗,老爸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但我並不在意,因為我寧願當一個正常人,過著平凡到不得了的生活,對我而言,比正常人長命和健康,已經是一個恩賜。

噢!話說,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他是你的哥哥,安德魯斯。」

我嚇得亂揮刀叉,肉塊卡住在喉嚨,除了離我很遠的西餅們之外,其他的食物都被我不小心推倒了,看著地上翻倒的食物,心裡滿感內疚。

我緩緩地呼吸,待透順氣之後才說,「你差點就把我嚇死了!」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容易……激動。」老爸皺起眉頭說著。

「你現在知道就好了!」我翻了翻白眼,然後彎腰拿桌子未端的西餅,「還有,你不應該偷看我的思想,這很沒禮貌。」

「我是你父親。」他咕嚕著,「好吧……我能理解。」

「本來我想問要不要幫忙,你知道你變不出……食物吧,既然如此,我走了。」老爸的聲音有點哽咽,接著就消失掉了。

很棒啊依洛娜,你罵走了你老爸,高興了不?我啃掉最後一塊西餅,然後悶悶不樂地離開餐桌,順便找個幫手變走這些東西。很像魔術師吧?

大廳有很多人,而且全部都跟我有血緣關系,大約有三四十人左右吧,而事實上我連他們叫什麼名都忘記了。盡管我們每年就會聚在一起整整一個月,但其實我們大家互不侵犯,亦不多來往,至是我是這樣。

小時候,我們一班兄弟姐妹都會在這個島上嘻嘻哈哈,為了讓我們更易容入普通人的生活,老爸和爺爺兩人設計了一座校舍,而老爸幾十個女人就負責教會我們日常的知識,例如絕口不提島上發生的事情,還有法力。

這段時間對我而言如若地獄,我就好像走進「星際聯盟」,面對著擁有超先進武器的外星人,而我就只管握緊手上的掃把。直到離開這個島,真正開始正常的生活,我才得到解脫。

「唏,依洛娜!」菲菲搖擺不定地「爬」過來。

「菲菲!你為什麼喝得這樣醉?」我扶起她,並帶她到沙發那邊坐,她手拿著的不再是「一杯」紅酒,而是「一支」紅酒。

「你知道嗎?」菲菲指著什麼說,「我有了。」

「你說過了。」我嘆氣,然後嘗試奪走她手上的紅酒,但不成功。

「那麼我有跟你說過,我在辦公室跟老闆幹了?」菲菲張大眼睛,表現驚訝地問。她抱著紅酒,就像樹熊抱著大樹。

「你醉了,別再喝。」我再一次嘗試奪走她的紅酒,但她已經離開沙發,找人咬耳朵。

[ 本帖最後由 野小孩 於 2012-7-16 23:58 編輯 ]



留位。我需要的是更多的空間。。



點解我會睇到咁似回憶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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